西边吧。
如果自己是长安...会选西边吧。那里连年受到锡盟侵犯却往往以霖朝和亲作为平息之法,如今锡盟早已不把公主当做什么恩赐,他们贪图更多的土地,金银...这是可能性最大的。她又想起父亲说过新兵刺字,无数男儿在征兵处前头听着刺字房内的惨烈叫声便有了退意,毕竟是血肉之躯,那血与墨在利器的割裂下融为一体,血色与墨色终化作结痂永远留在手臂上。永远,永永远远,她想,此时此刻,阮长安已经过了这一关吧,真厉害。
此刻,朝阳升起,将那蒙蒙亮的天空冲破,在这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洒下一片又一片金黄灿烂。
阮久久沿着狭长街道、擦过拥挤人流,终于走到了城门前。
硕大的圆日高高在上,似悬在门上,看着这座头顶金日的巨门,她忽然笑了。
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三桥城,甚至还被关了半年禁闭,而今日,竟然能迈向遥远的边塞?
她有些期待后面的日子了,甚至想,或许她有一天,可以不再回到这里,永远自由自在。
走出城门,芍药和红药已然拉着一辆似是年代久远的马车等待他们了,这一路总不能靠步行,有辆马车还是会快些。
阮久久也不多说了,转头看着身后两兄弟,“赶马车会吧?往西走,我们三个每日轮流来,三日一轮回。”
阮明听了笑笑,并没有把阮久久话中的三个人算上阮久久,应声答应“好。”
阮信则依旧是默默不语,只是一直垂下的视线终于肯抬起来瞧了一眼阮久久,而后又很快恢复常态。
阮久久也不把他这副态度当回事儿,路还远,她可不想在这里就生了嫌隙,日子还长,关系嘛,慢慢处。
等上了马车,轱辘转起,马车外的热闹的街景越来越远,三桥城三个字也在城墙上变得越来越小,她才真真有了一些海市蜃楼般的感觉,她真的要离开三桥城了,下次回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阮久久掀开布幔,探出头去,看着车轱辘后的黄土,忽然,有些想爹娘,内心默念着,他们会一切安好的吧。
而已经穿上铠甲随大军徒步前行的阮长安,在朝阳映射下用左手遮住刺眼阳光,拇指根处,刺青已经结痂,血墨混在一起成了“奉琴”二字
这是为了防止士兵逃亡的,如若发现逃脱者手上刺青,将处以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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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在路上,阮久久收回了思绪,才发现芍药的发间插着钗子,耳朵上还吊着珍珠坠子。她笑道:“芍药啊芍药,平日在府里爱美没事,这出了门可别露了富了,小心那个不长眼的强盗把你掳了去做他的压寨夫人!”
红药连忙点头:“是呀是呀,芍药可是把自己最宝贝的钗子坠子戴出来了吧。”
芍药讪讪一笑,“奴婢想着难得出门,装扮的好看点...”
阮久久看芍药窘迫的模样也不再笑话,只是认真解释到:“出了城...外头有什么我们可不知道,万事还是小心为上,你的宝贝暂且收到包袱里吧,等到了能戴的地方,我一定让你想怎么美就怎么美。”
阮明阮信两兄弟都搭在马车外头,听着里头传来絮絮断断的私房话觉得新奇又觉得脸红,只是一个显在脸上,一个埋在心里。阮明在歇息着,坐在靠近门帘的地方,那一字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这叫他十四年没与小姑娘说过情话的嘴巴闭的严严实实的,连那没碰过小姑娘的一双手与没亲过小姑娘的嘴巴也被封住,仿佛此时有人施了术法,叫他一动也不能动。终于他的手能放松片刻,于是轻轻戳了戳大哥,可阮信雷打不动的坐在前面驾着马车,理也不理他一下。
马车上的人各有各的心思,而在他们身后,早已有危机慢慢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