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不是成熟,那是岁月带给他的蜕变。
“不过……”林与之看向他,眼中仿佛掉进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波光,“我很欣慰,你成长这么快,以后应该会代替我肩负起传承无生门的责任。”
丘吉手指颤了颤,因为他感觉到了来自自己师父炽热的眼神,那样深情,那样沉寂。
可对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感觉他们之间的师徒之情快要抓不住了,某些东西正在超出丘吉的掌控,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演变。
“师父,我们当一辈子的师徒好不好?”
远处道堂里嘈杂的声音成了衬托,丘吉突然脱口而出的话显得十分清亮。
就是这样的师徒关系,永远的师徒关系,就这样一直下去,不要变。
丘吉害怕前世的事会再次重演,那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林与之只觉得微微错愕,对丘吉的话感到不解:“小吉,你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
丘吉一顿,慌忙摇头:“没有啊。”
林与之看了他一会儿,垂了眼眸,嘴里传来一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
“我们当然会是永远的师徒。”
地面上二人的影子不知道什么重叠在一起,已然分不清孰是孰非。
日斜西山,一片红彤彤的光染红了整片山林,云雾散去,果子林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阴冷,成为了一方宁静之地。
清心观院内升起腾腾的白雾,一口瓦罐锅内翻滚着几片白肉,汤汁浓郁鲜香,馋得一旁的石南星直流口水。
“喂,阿利小子,没想到你做饭还是有一手嘛。”
石南星还没等肉熟就夹了一块到自己嘴里,结果被烫得舌头在口腔里打卷,眼泪鼻涕一大把。
“那肯定,我这是子承父业。”丘利小傲娇地晃脑袋。
石南星大大咧咧地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顶着红红的鼻尖问他:“哦哟,难道你爸以前是厨师?”
丘利咽了一口烫菜,摇摇头:“不是。”
“那是……”
“以前城里给人喂猪的。”
“……”
石南星眯了眼,撞撞旁边丘吉的胳膊,说话时吐出来一口热气腾腾的白雾:“你弟是不是小时候脑子被门挤过,说话跟讲段子似的。”
丘吉抿了一口汤,好不快活:“还好,挤他的不是门,是他爸的屁股,他刚出生的时候被放在板凳上,他爸没注意一屁股坐了上去,后来他就一直傻乎乎的,跟柯基一样。”
石南星顿觉愧疚,看了还在吃得满嘴流油的丘利,啧啧感叹:“那我以后还是对他友好些。”
丘利没听清他们说什么,还乐呵呵地给丘吉碗里夹菜:“哥,这个好吃。”
丘吉看着碗里的菜好一会儿,然后又抬头望道堂那边瞅,就看见林与之跪坐在蒲团上的背影,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丘利将丘吉的碗添得满满的,说道:“哥,别看了,林师父刚刚说不用等他,他要准备些东西,一会儿就来。”
丘吉明白似的点点头,这才放心地吃起丘利给他夹的菜,不过吃了一会儿他就不得劲了,站起身进了厨房去重新拿了个碗出来,夹了些肉片,又盛了碗饭,就这样朝着道堂那边去。
石南星盯着他的后背,不屑地哼了一声,悄悄对丘利说:“我就说你哥师宝男,他还不承认。”
丘吉踏进道堂,这才发现这里全是刚画好的符纸,而且都是紫色的,一张一张摊在地上。
丘吉觉得十分奇怪,在道家,符纸也分为很多种,大概为金,银,紫,蓝,黄。
黄色是最简单的,再往上便会越来越难,而紫色符箓则是极其耗费精力的。
“师父,你画这么多紫符干什么?”
丘吉将饭碗放在蒲团旁边,蹲坐下来仔细瞅着符纸上的纹路,这才发现林与之画的是收魂符。
林与之很明显耗费了很大的力气,额头都已经出了薄汗,他满不在乎地擦擦汗,说道:“过段时间我要下山办些事,可能需要用到这些符纸。”
丘吉脸色僵了僵,要知道,如果需要用上紫色符箓,说明事情属于比较严重,丘吉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师父一个人去。
他立马说道:“师父,要去办什么事?怎么不带我一起?”
林与之停了笔,抬头看了他一眼,思虑片刻后,他又低了头继续画符:“你别去了,小事情而已,几天我就回来了。”
丘吉当然不相信自己师父说几天就回来这种话,以前林与之也下山去过,当时也是说小事,后来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枯木一样毫无血色,在房间里养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
这次他要去办的事,估计也不简单。
“师父,你告诉我嘛,到底是什么事?谁委托你的?”
丘吉开启软磨硬泡的本领,笑嘻嘻地扯住他的袖子摇晃,这让林与之不得不停了手里的笔,无奈地看着他。
“你真想知道?”
“想。”丘吉睁着大大的眼睛。
林与之看着院里还在边吃边聊天的石南星和丘利,声音低了些。
“一个叫做祁宋的警察让我去一趟市里……”
林与之看向丘吉,眉头紧锁,目光深沉。
“那里出现了畜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