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凭你个买蛋糕的,也敢对我们陈俏姐指手画脚的。”
“我只是……”盛苛苡刚开口。
接连几声清脆的声响,橱柜里一排琳琅的蛋糕被一扫而砸在地上,纯白的餐碟瞬时散作碎片。
盛苛苡双手紧攥成拳,牙关抵着下唇,落下一排整齐的痕,泛出了痛意,她却好像完全没注意到。
只有身子在止不住轻轻地颤着。
几分钟的时间,好好的店面被搅得一团乱;灯光依旧是明亮的,却将眼前店内的样子衬得格外落魄。
几个女生作罢,环着双臂,昂着下颌,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陈俏姐姐说的对哈,是个好欺负的。”
“爽是爽了,就是没什么劲。”
……
几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乍惊,将漆黑的宁静撕毁,一场大雨倾盆而落。
豆大的雨点坠在地面上,淅淅沥的响声直往盛苛苡的双耳里钻;她双腿失了力气,背手支着身后的玻璃柜,慢慢地滑了下去。
视线则虚无缥缈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脑子乱作浆糊似地,回忆和现实不断交织、撕碎;耳朵里响起轰鸣声,几乎要将耳膜刺破。
盛苛苡痛苦地阖上双眼,试图将外界的一切与自己隔绝,浑身失力,只有一双手还紧紧地攥作拳头。
“盛苛苡?”
“盛苛苡……”
在意识几乎要模糊时,她听见了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
声音是熟悉的,但其中的紧张情绪太过,失了章法,倒有几分不敢置信的陌生。
是周礼。
又是他——
盛苛苡缓缓地睁开了眼,视线中的他是嵌着光边的。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紧抓着自己的手臂,他的手掌是沾了雨水的湿,也将她的袖子惹湿,紧紧地贴上皮肤。
有雨水的凉意,但更多的是来自他掌中的炽热。
“……周医生?”盛苛苡的意识渐渐在脑中复苏,“你、你怎么来了。”
周礼一双桃花眸子里鲜少地没有带笑。
一脸凝重地盯着面前眼眶红红的女孩,几番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作了罢。
“天气预报说台风会提前,怕你一个人在店里来不及收拾,所以顺路过来看看。”
“你骗人。”
盛苛苡亮着眸子,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明明不顺路。”
无论是医院到工作室,还是家到工作室。
她早就想说出这句话的。
盛苛苡低下头,双手的食指来回不停地绞着。
“顺不顺路不重要。”周礼耐着性子。
他目光注视在盛苛苡的身上,女孩的发丝是乱的,纯白的绸缎衬衫染上了蛋糕渍。
喉结上下滚了滚:“重要的是,还好我来了。”
周礼扶着她手臂,将她搀起,搀到一旁的高脚椅上坐下。
他则张开双臂撑着吧台,落在盛苛苡身子的两侧,微弯下腰倾向她。
距离被一寸一寸地拉近。
“有人欺负你?”
他话音温柔得很,没有一点质问的意思,更像是心疼。
偏偏盛苛苡最受不了他的这样带点哄意的语调,总让她感觉离他的距离又近又远地飘忽不定;她像是被冤枉的小孩似地,迅速地红了眼眶。
抽了抽鼻子,盛苛苡微微点了头:“嗯……”
“有几个顾客,”她试图将方才发生的一切说得更轻松些,“可能是对甜品不太满意吧,就……”
盛苛苡特意对她们是陈俏故意叫来的闭口没提。
“受了欺负,要还手。”
眼前的人儿像是被人弃在纸盒里的流浪小猫,脏花了脸蛋,周礼只是看着就止不住地心疼:“知道?”
盛苛苡很艰难地点了点头。
情绪低落,像是喝了酒地微醺,盛苛苡动作莫名地大胆了些。她抬手,指尖轻轻点落在周礼额前被打湿的几缕发丝。
饱满的水珠,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滑下。
坠入袖口,洇湿了一圈。
盛苛苡凝上了周礼的双眼,再见到他后,与他对视的次数少之又少,每每落荒而逃的那个都是她。
她看着他。
像是横跨了一整个青春。
“可我不会。”盛苛苡轻叹了口气。
从前的经历给她带来的伤害太重了,一旦有人对她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些,盛苛苡便泄气下来,身体麻木,像是灌了铅水似地动弹不得,更别提周礼口中的“还手”。
“那以后交给我。”
周礼想也没想地脱口。
“有我在。”
他伸手,覆在盛苛苡的脑后,轻轻地揉了把。
“你是我的病人,四舍五入也算我的人。”
“有我罩着你。”
盛苛苡睫毛轻颤,胸口也剧烈起伏着,她却固执地没有偏开视线。
隔了太多个日日夜夜,她好像又回到了青春里的那个盛夏。
这一次,故事的主角。
好像是她——
“盛苛苡,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