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长大后,支白语弄坏了支棠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自此便结了仇。
再然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针锋相对,她便从现代穿了回来。
支棠也不知道此情此景,该怎么形容。
站着站着,那火光中的人便发现了她。
“谁?”
只见那人似乎腿也受了伤,他踉踉跄跄地站起。
跛着脚快步走向她。
支棠于微弱的光亮中看到了一张布满泪水的苍老脸庞,和一双溢满心疼与失而复得的眼眸。
她被那副神情震了下。
“云儿,你去了哪里?”
支光华布满老茧的手摩挲在支棠的脸颊上,突如其来的父爱让她无所适从。
支棠没有说话。
片刻后,从后方的营帐中走出来几个人。
支棠本以为是自己的兄长,因为都是头先伸了出来,且都束着发。
却不想等一个两个出来后,支棠傻眼了。
那不是她的两个兄长,而是她的两个妹妹。
她们看到支棠都很是激动,哭着跑过来抱住她。
“三姐,对不住。”
“对不住,三姐......”
在她们后面出来的,还有支白语和她父亲的妾室,也是她的姨娘。
支棠猛然发现,自己居然不记得这位姨娘姓甚名谁。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素日最看不惯她的支白语一步步走向她,又跪在她面前。
而这位姨娘,不仅不心疼她,反而......
反而好似更心疼她。
这位姨娘穿着素衣,那张疲态的脸上,有着同她父亲一般的神情,甚至比她的父亲,更加心疼她。
她道:“云儿,对不住,都是我听信谗言,才害得全家鸡犬不宁。”
支棠被她们抓得站不稳,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没什么变化。
这眼前的每一个人,明明上一次还都视她若仇敌,这一次,竟都像被夺舍一般,一个个的。
就好像不久的将来,做皇帝的人是她支棠一样。
“云儿,这是你林姨,你不记得了,小时候,除了你娘,你和林姨比与我都亲。”
支光华一手扶着支棠,一手扶着林苑,眼泪婆娑地说道。
支棠看看他,又看看她。
只是多思索了下,头便开始隐隐作痛。
她不禁思索,她是真的忘了什么吗?
林苑颤抖地抚弄着支棠的眉眼:“姐姐走得早,无奈将你托付于我,那时,姐姐刚去,你虽年幼,懂得却多,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话也不说一句,连我也只是能和你一起吃个饭,就被赶走。”
她说着说着,泪便洒了下来。
“有,有一日,门外来了一位高人,说有法子让你重新振作,但条件是,要用姐姐留给你的小木剑。”
听见这个词,支棠的眼眸终于颤动起来。
对,一直以来,她好像也都忘记了母亲留给她的到底是何物。
她看着林苑从腰间拿出那柄刻满花纹的小木剑。
很精致,连木刺都没有。
一看就是被人长期置于身边,摩挲得甚至有了光亮。
支棠的头更疼了。
脑海里不断闪过画面。
有母亲抱着她偷看父亲教兄长练剑。
母亲问她,长大后可要像兄长一样,做个巾帼英雄。
那是她还什么都不懂,只会抓着短短的木剑乱晃。
“当时我也实是没了办法,便司马当活马医,任由他在那柄小木剑上下了咒,他说,只要这柄木剑在我身上,过一日,你便会将我当作你的亲生母亲般对待。”
林苑的声音还在继续,支棠的记忆也在脑海中不断闪过。
“第二日,你果真振作了起来,我很欣慰,以为真的有用,你的父亲见你好转,也渐渐放了心。”
支棠努力地回想着,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好似断了线的风筝,连会飘到哪里都不知。
“直到我有了老四,老五和老六,我每次有喜,你都会来看我,给我买我喜欢的吃食,她们出生后,你的脸上渐渐多了笑容。”
说到这里,林苑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似是承受不住那变故。
“可逐渐地,我发现,我发现你每次都是你父亲不在时才来,再之后不久,我无意发现,你居然不记得我已然和你父亲成婚,你问我,你问我......为何不见妹妹们的父亲,为何那男人,要撇下我们母女不管,你还问我,为何我变得不再爱笑。”
此刻支棠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许多身影。
她看到了她的家,她的母亲。
还有许多许多人,许多陪她玩闹的人。
而那些人里,有一个人时常在母亲身边,逗母亲开心。
她爱笑,爱闹,如孩童般天真烂漫,又大胆随性,也时常带年幼的她跑出去玩。
那个人的脸,慢慢的和眼前的这张脸重合在一起。
她仍旧貌美,脸上却多了说不尽的沧桑,眼睛也不像从前那般明亮,多了道不明的悲伤。
支棠看清她后,捂着头痛叫出声。
她想起来了,林苑最疼她了,她为什么忘了,为什么忘了......
她的妹妹们,明明最乖巧懂事不过,为什么后来变成了那样。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