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的小吏说:“一副好皮囊而已,真有那么多姑娘飞蛾扑火,真是……”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因为牢房里的味道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冯溪宁将手中拎着的包子放在自己鼻子旁,想要借用美食的香味来抵挡住那味道。
冯溪宁没想到,前日还光风霁月在台上脱尘似谪仙的齐灯,如今竟穿着脏兮兮带着血污的衣裳、头发披散,面色死灰坐在地上靠着墙边,他还是美的,只是像失去生命的破布娃娃,眼神空洞。
在看到冯溪宁出现在牢房中的那一刻,那双空洞的眼中闪过惊讶和不解。
他身上全是伤,想动一下伤口都会渗出血。
他看着冯溪宁,又看了看她手中拎着的包子,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长时间没喝水,嗓子都是哑的,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冷。
冯溪宁听此一笑:“我给你送包子。”她将手中的包子晃了晃。
齐灯没什么表情,将头往一边扭,不看她,是拒绝交流的意思。
冯溪宁自顾自将纸袋子拆开,浓郁的包子香气几乎快要盖住了牢房中的味道。
齐灯闭上眼睛,想屏蔽这样的香味。
被官府的人带到这里后,他几乎没有进过食,水也没喝过,严刑拷打了两天,齐灯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但他不想去猜站在牢房外的女人的心思,她的故意接近,已经足够让他提防的了。
冯溪宁将包子递过去,发现自己的手不够长,她问:“齐灯,你能动吗?能动就过来接一下呗!”
“这包子可好吃了,我吃了五个呢!给你留了七个,你一顿吃不完可以留到下一顿。”
但齐灯没有任何反应,冯溪宁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眼睛闭上了。
冯溪宁:“……”
冯溪宁将包子收回去,望着那快要被冤死还面不改色的人,道:“我知道不是你,是收容所的小吏阿三,前天是你只是路过收容所。”
果然,说完这句,齐灯睁开眼睛,看向她。
冯溪宁继续说:“不是我瞎编的,凶手真的是他。我来也不是给你送包子的,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后日重审案件时,你千万别松口。”说到这里看到齐灯身上遍布的伤,“他们……他们打得很疼吗?”
齐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而且还一脸心疼的表情看着他。
其实冯溪宁不是心疼他,是她怕疼,看到齐灯身上的伤她就会忍不住联想那些伤万一在自己身上,她该有多疼啊。
“看着就很疼,我明天给你送些药来吧。”冯溪宁皱着眉头,装满水色的眼睛看向齐灯问。
齐灯想也没想便说:“不用。”
冯溪宁撇撇嘴。
不用便不用,她还不想花力气掏银子再跑一趟这里呢。
冯溪宁:“就算是很疼,你也……”最后那两个字她还是说出来了,“忍着。”
忍到后日,后日就能救你出去。
齐灯不回答她这话,反倒问她:“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冯溪宁将包子放在铁栏外面,若是齐灯肯花些力气,肯定一伸手便够到了。
“等你出来再说吧。”冯溪宁如是说。
说完冯溪宁便走了,走的很急。
齐灯盯着她匆匆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见。
他看向那冒着热气香喷喷的包子,好久之后他扶着自己的腿,慢慢站起来。
牢房昏暗,冯溪宁刚刚没看见齐灯里面那条腿,用血肉模糊形容也不为过,已经干了的血黏在上面,他每动一下,布料和受伤的皮肤便会两相拉扯。
站起身,扶着墙移动到铁杆那里,花了齐灯不少力气,豆大的汗珠从下巴那里滴落,与他身上的血混合在一起。
整个人狼狈极了。
终于,一双沾着血的修长手,抓住了铁杆外面的包子。
像是达到目的的人一样,齐灯整个身子瞬间滑落在地上,微弱且急促地喘着气,将手中的包子护住放在胸口。
*
冯溪宁走那么快自然是因为那牢房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她都有些心疼齐灯了。
被冤枉入狱,还要被屈打成招,还要在那恶臭的牢房中呆上那么多天。
想起他刚刚在牢房中的样子,冯溪宁兀自叹了口气。
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