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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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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粘糕摊上忙完收摊,楼枫秀没同阿月一起回老宅,倒去了乾坤戏班找老杜。

二撂子不在,老杜说他找了个倒泔水的活,天天守在东西楼后巷给人免费倒泔水,要等客人走空才能清理,一待要到大半夜。

已经去了好多天,可惜的是,没看见粉娘一眼。

“你呢?赌档待的咋样?”

“还没去,在等你回信来着。”

“那档口,还要人么?”

老杜当即就乐了“要啊,怎么不要,咱俩今天就能去。”

“二十两?”

“自然!嘿,我说你前两天还没甚兴趣,今个怎么想起问我了?难道阿月答应了?”

楼枫秀脸色一拧“犯得着要他答应?”

“不是你说......”老杜及时扼住舌根,转了转话头“对对,你没有,是我脑抽记错了。”

天色已晚,正是赌坊热闹时候。

赌坊一般跟地下钱庄挂着钩,里外都是自己人,一伙地痞子就守在门口给人赊账,老杜先进了赌坊,说要进去先同东家讲一声。

楼枫秀等在外头,时不时便见人从坊中出来,红着眼开口要借十两纹银。

打手们懒洋洋的不肯动身,其中一个嗤之以鼻道“懂不懂点规矩,咱尽欢场上,借银百两起。”

“百两就百两!”

听他应声,打手这才拿出提前拟好的借据。

红眼的赌徒看也不看,就在上头签字落款。

百两纹银。那得多沉?

楼枫秀还没估量出来,老杜就出来了。

“得了,已经跟东家说齐了。”

老杜瞧楼枫秀绷着嘴角,料他心里没底,便劝道“咱们到这来,没什么难事,也就是在坊场串堂,防止有同行过来故意闹事,当然偶尔,也会出外勤,要要债什么的,你别害怕,这活计比给小孩洗尿布还简单。”

害怕二字戳了楼枫秀的面子,他当即抬脚,便随老杜一同进了场。

落日以后,冬日乍起冷风,尽欢场里却又闷又热,弥漫着宛如烤熟烂地瓜的浊气。

楼枫秀头一回进赌坊,只见每个人都满头大汗,喧嚣声震耳,常有人输的底掉,怒斥庄家出千。

进来还没三个弹指,眼见起了两场争执,闹事的被打手揍了一脸血,而后扔出坊外。

赌坊每天都有赌客发疯,赊账还不起,被打个半死,再施以威胁恐吓,被迫卖宅卖田,卖儿卖女,卖无可卖,就去偷去抢,直到流落街头。

楼枫秀可算知道,定崖地界哪来这么多穷疯的地痞无赖了。

不过,也算罪有应得。

甫一进场,二人先拜了堂厅当中敬奉的财神爷,再去拜会了东家,荣爷。

管事的东家名为郑荣,人称豹子荣。

这名号响亮,却不是因为他多勇猛,主要赌桌上最喜欢出千赢豹子。

豹子爷兴许听过疯狗名号,对待楼枫秀极为欣赏,将将打完了照面,转身便指派着几个老手,带楼枫秀去迅速熟悉了工作内容。

也就是威逼老赖还赌债。

同僚们随手薅走一位正玩的酣畅的赌客,便勾肩搭背簇拥着楼枫秀,出了场子走去了后巷。

老赖之所以是老赖,最深谙赌场规矩,他连忙掏出几两银子,眼冒腥红急切道“各位爷爷,这是儿子茶水钱,其它的几位拿去应付应付交差,今日儿子手气正旺,眼看就要回本了,先让儿子去大杀四方!”

“好儿子。”同僚接了银子,一脚踹过去,老赖倒地,紧接着一棍子照脸抡下去,当场见血。

虽然楼枫秀解决问题的方式是打架,但他不大喜欢无缘无故揍人。

赌徒输的银子又不是从他口袋拿的,没有动手理由,于是旁观了一场称得上是泄愤般的殴打。

地上俩人光剩喘气,已经不怎么动弹了。

几个老手心照不宣分银子,递给楼枫秀的时候,多分了二两。

“不用。”楼枫秀不接。

“这是规矩,见者有份,拿着吧。”

“我说,不用。”

“客气啥,咱不就指着这点事赚银子呢,都是兄弟了,有福同享。”

“兄弟?”楼枫秀无论如何不愿接下。

他对这几人热情感到不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带着几分执拗。

这几个老手倒是无来由的好脾气,其中一个亲昵搭上楼枫秀肩背,为他递了根长棍子。

“明白,还不习惯,是不?”同僚轻笑一声,指着那老赖脑袋。

“你先打一棍子,试试手感。劲大了小了的,你看着来。”

无论棍子还是银子,楼枫秀通通不接,他挑开勾肩搭背的胳膊,转身出了巷口,径直进了场。

同僚自讨没趣,耸耸肩,叹道“东家说的没错,这小子,确实不好带。”

楼枫秀原想看过场子,确定能干,再告诉阿月自己找到一份月钱二十两纹银的好活计,眼下他一刻不愿多呆,进了场,打算带老杜一块走。

老杜占着能说会道,在此间游刃有余,已经跟几个坐庄的混了个脸熟,陪着赌桌跟前的几个赌客,帮人下注代打。

他立在一旁,耐心等老杜下赌桌,庄家见了,便冲他招呼一声“新来的,一块上桌玩两把。”

老杜回头,瞧见楼枫秀,笑道“他不会。”

“玩嘛,哪有会不会的,正好熟悉熟悉场子。”

“不行!”老杜忙道“我兄弟脾气不好,输了肯定发脾气,净给人扫兴。”

“哟,瞧你护的这劲!”

“害,这不是怕坏咱们兴致么!”老杜笑着摆摆手“你还去巡场子去吧,站在这跟门神似得。”

“我有事跟你说。”楼枫秀道。

老杜笑脸一顿,不再看他,回身专注赌桌,半晌才道“知道了,等我下了局。”

除了大年,尽欢场昼夜从不闭场。

场内窗户从不打开,门帘厚实遮光,不过却是不灭的灯火辉煌,人气嘈杂,无论外头是昼是夜,绝没有冷清时候。

楼枫秀埋没古怪的气味和嘈杂鼎沸人声里,深觉烦躁不安,独自待在角落出神。

直到有同僚前来替换班次,楼枫秀才发觉天外已三更。

“老杜在哪?”他问。

“你等他?他且玩呢,那桌赌客难缠,不到天白收不了手哦。”同僚道“时辰到了,你还是先回吧。”

楼枫秀想了想,便决意明日再谈,于是回了老宅。

进了大门不急进屋,先行挑了井水洗澡。

冬月已至,井中水冷,他忍着寒意,洗去场内乱糟糟的污浊气。

房中点着烛火,阿月靠在窗前读书。

“吃晚饭了吗?”阿月问。

“吃了。”

“吃了什么?”

“老杜随便买来的。”

“去了码头?这么晚。”阿月试探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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