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对所有智慧生命来说都是一种会经常发生的事。
每天经大脑处理的海量信息总会剔除一些东西,这不奇怪。
但对加弗列来说就不那么正常了。
且不说他本身记忆力就远超常人,庞大的实验体数量中特殊的实验体,只这一点就足以他记住零号的存在。
更别说他还因为零号接触过光明神的记忆。
怎么看都不可能遗忘。
但他偏偏忘了。
甚至一直都没想起来。
而且不止是他,菲尼克丝没提,皇帝没说,就连亲自去厄尔图索救人的莫里斯主教也没有询问有关这个实验体的事。
如果菲尼克丝和皇帝不提,是因为他们大概清楚自己死过一次会丢失记忆,觉得没必要提及,那么莫里斯主教呢?
他不会好奇和自己孩子待在一起的陌生人吗?
他究竟是没注意到零号还是零号藏了起来?
以这人目前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自己这里的行为来说,加弗列觉得应该是后者。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厄尔图索有很多疑惑必须由当事人告诉自己。
但当这个肤色苍白的实验体出现,他陡然发现其实没什么好问的。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还活着的仍然活着。
被判处有罪的正在潜逃,而受罪者们的骨骸,在光的照耀下被许诺得救。
世人满意或不满意处理,加弗列内心最自私的那一部分得到了满足。
他重新得知、重新看到与自己有关的人尚在。
无言的辛酸漫过心头,经由神经从大脑传达到肢体的每一个地方。
上前两步,明明张开了嘴,脑海中只余空白。
零号依然是近乎冷漠的表情。
他受了点儿伤,站起来后加弗列发现,原本精致的面孔有一道划破左脸的长疤。
不像是被魔法所伤,而是利器所致。
加弗列正想问他这是怎么造成的,零号率先开口了:“我等会儿就走。”
什么?
“很着急?”
“嗯,我得追上你的学生,她们速度很快,不看着点儿就会失去踪迹。”
“你……”
“厄尔图索的事你大概已经打听清楚了,很麻烦。”他难得露出困扰厌烦的神色。
“西里尔跟我说安托尼亚以前就是用来做深渊兽实验的。对了,你知道安托尼亚吗?”
零号点头,突然问了一句:“那里怎么样?”
“我用了禁术,深渊兽没有造成危害。”
零号:“……”
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种很人性化的、复杂的奇怪表情。
似乎在零号的意识中,发生了某种不该发生,会或者说他一时难以理解难以接受的事。
但这样形容又有些不对。
因为加弗列不清楚零号究竟懂不懂情绪。
尽管自己也不想回忆,但关心他人属于本能,所以他想继续谈论一下安托尼亚。
只是,零号岔开了话题。
“路德维希逃了。”
“我知道。”
“他可能会来找你。”
“找我?”为什么?
加弗列茫然,他能做什么吗?这是让他小心的意思吗?
“对。”零号说:“无论他对你说什么,尽量相信。另外我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加弗列正色:“你说。”
“小心莫里斯。你没有可以相信的人,皇帝的话最好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他几乎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零号打开门准备离开,闻言侧身:“不确定,所以路德维希亲自去查了。你的学生正在调查,我们都没证据。她们希望你不被利用不受蒙蔽,所以我来找你。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