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森侧身回头,看了加弗列最后一眼:“替我向神父问好。照顾好自己。”
加弗列独自在黑夜里站了很久。
说不清心里畏惧多些还是担忧多些。
当维尔森拿出那朵枯萎的花时,他其实已经意识到这具熟悉的躯体内不再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
并且,维尔森也明白,加弗列知道他知道了。
但双方都扮演好各自的角色,不去触碰虚假的伪装。
加弗列不明白维尔森为什么这么做,即使是在教廷只要维尔森愿意,他可以死的毫无声息。
毕竟,目前住的房间原主人正是帮维尔森把自己带到教廷的神官。
然而他不愿以阴谋揣测这位仅有几面之缘的哥哥。
老师说,情感的力量难以想象。
在有限的生命里,他总是试图以一种更乐观的角度看待人和事,尝试为发生或还在酝酿的阴谋冠以可被接受的理由。
他相信温柔的产生不需要理由,坚信生命本能的善与爱天然顺应伟大的自然,拥有足够等到黎明的温暖,能跨越一切种族隔阂,包括生与死的障碍。
但这种过分理想的信念也必然承受更为猛烈的打击,每当阴暗面展现,情感上的柔软总是让他面临着现实与想象相悖的困苦。
可他还未倒下,他从未怀疑老师是错误的。
他还记得老师说那些话时明亮的眼睛,胜过头顶的星光。
对于加弗列来说,情感和理智是近乎割裂的两种东西,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决定必须理性。
因为那不止关乎他自己的命运。
所以,理性对最坏情况的分析必不可少,他必须依此做出最佳打算。
魔法使的天赋令他拥有更为敏锐的灵感,每当迷雾笼罩前路,理智往往先一步未雨绸缪。
站太久了。
加弗列点灯,铺开纸笔坐到了桌前。
他想到杳无音信的维娜,想到了格瑞丝。
教皇失败了一次,仪式后立刻离场,但这种失败很容易便能赢回来。
有宗教裁决所在,格瑞丝的安全基本没问题。
这样一来,教皇会下手的着手点几乎摆在明面上。
格瑞丝很聪明,她不需要加弗列提醒。
那么,如果接下来她不进行行动,应该就轮到他来善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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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弗列在房间里待了十天。
红衣主教们离开圣城布道前夕,圣城内发生了大规模中毒事件。
经查证,中毒者都是领受圣水圣体的信徒,主持分发的人是位红衣主教,正是刚刚受到册封的圣女。
教廷离经室用来存放圣体圣水,那扇门进出记录最多的也是她。
教皇震惊,宣布控制圣女对此事彻查,经查无误,神圣骑士团全副武装包围了宗教裁决所,以蛊惑圣女堕落的罪名逮捕了一批高级神官。
红衣主教们在圣座前进行闭门会议,一致同意革除圣女职位,取消圣女封号,提议调任艾丽卡主教为宗教裁决所新任主教。
宗教裁决所对此提出抗议被驳回。
一切在夜晚发生,等所有事都尘埃落定,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了。
加弗列走出房间,外面是联系维尔森的神官和艾丽卡的护卫。
他将一封信递给神官:“请您转交哥哥。”
后者答应了。
他叹了口气,对护卫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光明正大走进宗教裁决所。
对于这个没有特别通行证的陌生人,一路上,骑士们低着头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