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长长松了口气，宁宁兴高采烈地原地蹦起，却又在看到Kent专程绕到花轮跟前，突然安静下来，还拉着身边的伙伴一起观察。

“记得上一次圆桌会议后，我叮嘱过你的吧。结果呢？简直令我大开眼界。”

他边说边摇头，显得自己早就看清了形势，碍于对方的面子才没有直接说出来。

但很快，Kent的表情也僵在脸上。

花轮脸色苍白，什么话都没说就兀自发起抖来，动静相当骇人，终于发出声音后才听得出，那是他从心底吐出的苦笑。

谢明霏也随着声音看去，没有感觉到多少轻松畅快。

……不知他是为了曾经做错的各种事而后悔，还是为了被当众处刑成人人能踩的老鼠，而破防崩溃？

她和伙伴们打了声招呼，快步离开这个即将耗尽自己所有能量的地方。

再不透透气，心脏受不了，表情也要撑不住了。

“哎……？”

一头红发的安祺刚走到前门附近，只来得及目送谢明霏的背影。

“算了，反正今天我做出对的选择就行，现在闹成这样样子，后面我还有的是机会发挥……”她仔细琢磨着，无视了宁宁友好的招手。

***

谢明霏站在上一次被花轮提示诬告的那扇窗边。

人都被风吹冷了，思路还是混沌不清。

她不想从入职时开始评判自己哪里做得可以，哪里做得还不够好，所以才导致了今天的结果……这些在段雪遥一锤定音之后，都不再重要。

“Elsa竟然提前为我准备了那样的后招……”

现在她的处境变好了吗？

会带来新的麻烦吗？

……自己值得吗？

今天在澄清这件事上，其实已经做到八成。

剩下的内容既然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于是被说闲话被绕道走，也是自己应得的。

但现在，是段雪遥截断了这些模糊不清的可能性，然后把风险转移走了呢。

虽然情况好转了，但不是自己的本意……

谢明霏无论怎么思考，都摆脱不了内耗。

她心里的小鹿和小蛇无奈对视……看起来又能用无尽的乱麻编织新的帽子了。

“如果我走到她的办公室，只有妮娜和她在场，那我一定要把问题说出来。”

不知过了多少秒，她鼓起勇气，决定让命运替自己作出新的判断。

***

与此同时，段雪遥已经结束了和Taylor的简短交流，表情平和淡然。

全能秘书踱步将平板电脑递过去，双手一摊，无奈非常地开口：

“刚才的那些交给我做就足够了，阿雪，你是不是有些冲动了？”

段雪遥快速浏览着邮件，答非所问道：“我其实还准备了其它的证据，比如花轮霸凌同事、给同事挖坑的那些……不过，既然安祺效率很高地整理出名单，他胆都被吓破了，破防卖惨，我也算省了不少功夫。”

“雪总，你以前不是这样对待工作的。”妮娜沉下声音。

段雪遥这才抬眼看她：“为了Xross的正常工作环境，我觉得不破不立，闹开了才好清理一新。之后还有更多的调岗和辞退在等着呢，现在的戏码都是顺带的。”

妮娜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说，正犹豫如何接话，就听她继续道：

“新的黑客技术和社会关系调查手段，我也一并考察完成了。放心，我不会情爱上头，临时冲动而为之。”

“怪不得最近局势明明已经好转，你还累得不行！原来是在忙这些？幸好饮食和睡眠都正常，否则身体迟早垮掉。”

莫名的危机感涌进妮娜的脑海，她悻悻地放柔了语调，努力表达对眼前人的关心。

段雪遥指尖飞快打字回复，随意道：“没事，忙完了这一段我就去体检，心里有数的。”

***

等谢明霏慢慢挪到主编的办公区域，还不等敲门问询，段雪遥的声音已经传来。

“是明霏吗？进来吧。”

她的犹豫不决被敲碎，某个从未被正视的念头突然无比清晰。

“我今天来得太晚，错过了你的飒爽英姿，有点可惜。不过既然你已经能独当一面，我也觉得与有荣焉。”

段雪遥不是第一次在Xross与谢明霏单独相处。

但这个充满黑色金属与灰色玻璃的区域里，更多无形的身份束缚横在她们面前。

原本在私下聊天时已经越发熟稔的气场，被醒目分割，摇摇欲碎。

“这都是你从一开始就指点我、鼓励我，才能收获的好结果，雪总，我特别感谢你的帮助！”

面对女神客气的话语，谢明霏的回应也非常正式。

两人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突然都停了下来。

她们心知肚明，以目前无法说清的身份，交流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可心口澎湃的情绪同样让她们不想率先结束对话。

……不如假装时间已经暂停在此刻。

“你……”

段雪遥担心自己再这么避开想要将谢明霏盯穿的念头，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令她讨厌的事来，不得不临时找到话题开聊。

可她的猫薄荷松开绞在一起的手指，沉下肩膀，看起来要做出一个郑重的选择。

“Elsa，我有话要对你说。”

“嗯，我听着。”段雪遥没来由地心跳加速。

“我想要辞职。”

清晰地说出这五个字，简直耗尽了谢明霏所有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