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踩着迟离声响飞奔下楼的十五岁的游祈年似乎是踩空了摔到,又连着滚了好几个台阶,整个人昏迷在了楼梯平台上,额头在台阶上磕出了一个小口,还在往外渗血,鲜艳的红色在白色的瓷砖上显得尤为刺目,颇为瘆人。
阿飘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本来僵住的黑猫跟应激了一样,整个猫的毛都炸了起来,几步就窜下了台阶,停到了游祈年面前,伸爪子去探游祈年的呼吸。
呼吸还在,虽然明显微弱了一点。
仔细一想也不可能不在。
黑猫冷静下来,和一脸复杂地跟着飘下来的阿飘对上了视线,又别开了眼睛。
这件事她俩都有印象。
游祈年这个小倒霉蛋在赶迟离的时候踩空,在台阶上滚落的时候磕了额头还磕了后脑勺,给震得七荤八素直接昏迷。
然后简知意就跟天降神兵一样出现在了她旁边,将她送去了医务室,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但是。
阿飘有点茫然地抬头和黑猫对上了视线。
神兵呢?
再等下去自己待会死了怎么办?
黑猫对上她的视线,福至心灵似的,伸出爪子做了一个“你待在这里”的手势,一跃而上阳台,冒着雨踩着树枝跳了下去。
游祈年:!!!
她猛地扑到阳台前,可黑猫压根没有停留,像一条一闪而过的影子,转眼消失在了雨幕里,往教学楼的方向去了。
灵体版的游祈年目瞪口呆,可她现在又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焦虑地留在原地围着自己躺倒的身体焦虑地打转,场面一时十分诡异。
人版简知意正在教室里上晚自习。
游祈年搬走后老班也也没有给她安排新同桌,一个人占着两个人的位子,学习倒是很方便。她将各种试卷错题集摆开,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准备开始今晚的计划大干一场。
然后就和窗外树上的黑猫对上了视线。
简知意:“......?”
瓢泼大雨夜里,三楼高的树上,金色眼瞳的猫咪,和自己对上了视线。
这对吗?
她晃了晃脑袋,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正准备低头写卷子,就听见了一声猫叫。
黑猫对着她伸出了爪子,做出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简知意怀疑是自己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眼看故事就要往奇幻走向拔腿狂奔,她又试图低头,将注意力集中在卷子上——开什么玩笑,明天就要月考了。
眼前猛地闪过一道白光。
又是一声猫叫,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惊天裂地的雷声,震得班里的学生纷纷捂起了耳朵。
估计是哪道雷直接劈到了旁边楼顶上。
简知意抬起眼,和毫不动摇的猫再一次对上了视线。
她深吸一口气,把笔放下了。
算了,裸考就裸考吧。
总比眼睁睁看着傻猫变成炭烤黑猫好。
她回头敲敲肖柠的桌子:“我去趟校医室,老班来你就帮我糊弄一下。”
肖柠习以为常地回以“OK”的手势。
简知意拿起抽屉里的伞,猫着身子从教室里溜了出去,一路小跑溜达到了猫所在的树下。
猫已经从树上下来了,对她点点头,又一次冒着雨往前窜走了。
来都来了,简知意就当遛猫了,跟着黑猫一路往前跑,然后在自己的宿舍楼下停下了。
她下意识跟着猫往上走了几步,还没等她疑惑,她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腿骤然一软,膝盖磕在地面上泛起一片红。
台阶上的血已经快干涸了。
游祈年躺在那里,脸上毫无血色,像一具尸体。
游祈年是被晃醒的。
背她的人身体单薄的可怕,一手托着她的同时一手还要撑伞,一步三晃地往前走,颤颤巍巍的。
神智没来得及上线,先感受到的是后脑勺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尖锐疼痛。
将死未死的恐惧感还在指尖徘徊,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事实上她一点儿操控自己的行为的力气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只是努力地睁开一丝眼皮,偏头去看简知意被雨水打湿了的侧脸。
“醒了?”
简知意用打伞的胳膊抹了把脸,一如既往地冷静且温柔地用脸亲昵地拱了拱她的脸,在之前的那个雨夜拒绝游祈年的人不是她似的:“快到了,你别怕。”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如果此时有人打开手机,就能看见红色预警的提示。路面上的积水已经可以没过人的小腿,巡逻的车子都开不过来。
从下水道泛上来的略显脏污的水让简知意有点犯恶心,但此时能顾及的实在不多,她能做得只是把身上的人又往背上托高了点。
暴虐的雨滴打得伞面哗哗作响。
游祈年闭上眼睛,感觉有眼泪滑过自己的脸,又滴到了简知意的头发里。
雨快停吧。
她最后祈祷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