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弗终于找到自认为算是勉强合格的衣服套上,翻出梳子顺了几下因为睡觉而乱翘的头发扎好。
“是嘛,我很期待你的船员。”
香克斯点点头:“嗯!有——唔噗!”
来自膝盖弯的猛击让他腿弯了一下,然后就被一团粉色狠狠踢在肚子上。
噗,这种被小豆丁护着的感觉,让他想起小八他们了呢。
茵弗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小孩对着他们不认识的陌生人一顿乱打,香克斯见是小孩也不敢还手,一边哇哇乱叫着防御一边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
在蕾玖真的要用上她在杰尔玛学的那套的时候,他拉住了他们。
“好啦,这是我弟弟,记得吗?之前给你们提过的?”
两个小孩惊讶地看看他又看看香克斯,还套着睡衣,罗的帽子都没戴。蕾玖不好意思地对着香克斯鞠躬:“对不起!误会你是坏人了!”
罗见蕾玖都道歉了,也干巴巴地鞠躬,把手里用来当武器的厚厚一本书丢到一旁。
香克斯眼睛一转,刚要开口逗逗他们,茵弗就咳嗽了一下。
“咳咳,杰尔玛的小公主和弗雷凡斯未来最棒的医生在给你道歉哦。”
偏心,茵弗,以前明明最护着他和巴基的。那个小丫头打人还挺痛的。
香克斯挠挠头,把草帽扣回头上:“没关系!你们愿意保护茵弗也是很好的!”
茵弗玛利眼睛弯弯,像小时候一样凑过去感谢地贴贴他的脑袋。
“走吧,你们吃早饭了吗?正好带着船员和孩子们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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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曼对茵弗玛利的印象就是报纸上那些,加上后来香克斯话匣子打开之后滔滔不绝的讲述,什么厉害厉害的翻来覆去地说。二者之间的差异很大,前者所描述的冰冷随性,捉摸不透,后者所喜爱的温暖细腻,坦荡热烈。
所以他摸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如何,带着审读的心踏入杰尔玛的餐厅。
然后,他叼着的烟被掐了。
一个套着鹅黄色格子围裙的青年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烟灰,从他眼前经过,留下一点草腥的苦涩。
“先生,有孩子在这里,禁烟。”
贝克曼的目光从桌边坐着的小男孩女孩身上扫过,把吸了一半的香烟丢到了旁边的垃圾篓里。
罗眯着眼睛打量这个黑色中长发的的陌生人。
茵弗玛利的弟弟,看起来傻兮兮的,非要挤开他坐到茵弗旁边,害的他和蕾玖只能坐在对面;胖子厨师,对茵弗的手艺大加赞叹,没什么好说;头发一条一条的狙击手,讲话动作很夸张;有纹身的航海士不怎么开口,纹身有点帅;
他最需要关注的就是一直在端详茵弗玛利的黑发男和...草灰色头发的船医,一直在问东问西恨不得拜师学艺是干什么啊!先来后到啊!
罗脑袋歪了一下,又被戳了。
“吃饭,小特拉先生,别瞪本乡先生和贝克曼先生。”
茵弗放下最后一份饭团和汤,绕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刚知道罗不吃面包的时候真的是让想要推荐吐司的自己狠狠心碎了。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回事,蓝色番茄酱还好说,难道要他研究出来不是面包口感和味道的面包吗?不能吃三明治错过多少美好啊可恶...
主要是还要早起给他捏饭团真的是...
“请大家多吃一点吧,如果您们不急的话,我在布鲁尼尔大概还会呆个两三天,可以来和我们一起吃饭。谢谢您们对香克斯的照顾。”
香克斯嚼着饭团,又往茵弗身边贴了贴:“巴/雷特不吃吗?”
茵弗任由他靠着,还顺手抹掉他脸上的饭粒:“人太多了他不来餐厅的,你知道他的习惯,我一会儿给他送去。”
耶索普:“头儿和哥哥真亲近啊,真好。”
香克斯:“咳咳、也不是哥哥啦、不也是哥哥、就是、咳、我们当然很亲近!”
茵弗嘴角又上扬几分,“诶——香克斯跟船员们都介绍我是哥哥呀——”,他偏头期待地看向有点耳朵红的红发青年,“久违地,香克斯,来叫声哥哥听听?”
香克斯:“茵弗!别耍我啦——”
茵弗一把揽过他狠狠地在红色发旋上转着脑袋蹭:“干嘛!当了船长之后不好意思要哥哥罩着你啦?我先现在可有钱了,叫一声嘛——给你五万贝利?”
罗还是第一次见到茵弗玛利...撒娇?和蕾玖对视一眼之后两人同时点点头——果然是错觉。
贝克曼挑眉。
在杰尔玛的战船上如此随意;和巴/雷特这种搅动风云的强者呆在一起;身边跟着两个小孩,有一个还是杰尔玛的王储;香克斯叫一声哥哥就给五万贝利?游医这么有钱的吗?
“噢噢哥哥真帅气!”
“不愧是茵弗医生太有实力了!”
“噢噢噢头儿快叫!五万贝利呢!你能买好酒了!”
香克斯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头瞥一眼,茵弗还是笑眯眯的,不过把他松开了。
“好啦,不想叫就不叫吧,以前你和巴基也不怎么叫。不过最近喝很多酒吗?”
香克斯给了拉基·鲁一眼刀,试图剖下他身上的肥肉。
“啊...也不是很多...吧?”
茵弗把他支起来,示意他继续吃饭。
“别紧张,我说了我看不见你就随便喝嘛,记得护肝就好,我听着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你走之前带点茶走,我现在和巴苔里拉合作,那边生产的花草茶质量都很好,还有饮食上我会给鲁先生抄一份食谱...”
贝克曼把跟'巴苔里拉合作'默默记在心里,下意识鼻子里发出一声笑。
宠爱弟弟的妈妈吗?
他低头咬了一口饭团,和侧面小孩的金色虹膜对上眼。
哦,还是个带着鸭崽的妈妈。
他拢了一把因为吃饭有些碍事的头发,一个发圈被递了过来,深色的手腕上稍微能看见些勒痕。
“需要吗,先生?”
“谢谢,也许是该去理一下了。”
“别嘛,男人有漂亮头发当然就是要留长啊。”
贝克曼抬眼,看到茵弗玛利歪着头,长长的,有些杂乱的刘海抚过眼边的痣。
留长发?也不错啊。
本乡:“茵弗医生和大家都很有礼貌啊...虽然海贼不太习惯...跟头儿就很随意这就是偏爱吗....头儿运气真好啊...”
茵弗觉得有点好笑,香克斯的船员果然都是一群可爱的家伙。他撸了一把旁边尾巴都翘起来的红毛仔,示意他消停。
“这只是我个人的习惯,本乡先生,您不必跟我这么拘束,您们是香克斯的船员。我晚点会把我的一些笔记心得借给您的。”
他指指本乡放在一旁的武器:“您是用棍棒打架的吗?晚点也许我们可以切磋一下?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找工匠做一根呢。”
香克斯疑惑:“茵弗现在不用刀了吗?枪呢?”
“用的,枪也用的,不过...嗯...就是连着刀鞘一起当棍子用啦,遇到难缠的敌人才会上手借用能力。”
贝克曼:“枪斗术呢?”
“没有学过,而且我的是手枪,长管的所以距离还不错,但是不像您的步枪那样适合枪斗。”
香克斯哈哈大笑:“就是靠着你奇怪的霸气掌握一顿乱打嘛茵弗!”
茵弗笑笑:“是吧,□□先生也这么说呢。”
虽然他说'乱打',可是和本乡的切磋实质性地让红发海贼团知道香克斯所说的'很强'是什么概念。
基本瞬间就结束了,茵弗玛利在闪避本乡进攻的同时从下往上在他手臂上纵向一击,对方手一松,然后理所当然地一刀鞘抽飞红发海贼团的船医。
本乡不弱,就算是船医,红发海贼团的人都不弱,棍棒作为他的武器,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被他松开,有什么他没看出来的东西在那一瞬间发生了。
贝克曼很惊讶地站直身体,不过看香克斯脸扬得高高的得意样子他就失去了询问他的欲望。
茵弗玛利没有第一时间拉起本乡,甚至没有分给哎哟叫唤着爬起来的对手一个眼神,而是捡起对方丢下的棍子颠了颠,甩了两下,然后小小地撇了一下嘴——这个举动也和他之前在餐厅里对他们彬彬有礼的细致不太符合。
贝克曼下意识地掏出烟挂在嘴角,不过那两个小孩还在旁边,所以他只是咬着,没有点燃。
收起刀鞘的人随手递过手里的棍子,贝克曼眯眼,本乡在接过时手臂还在颤抖。
“好强...”
鲁回过神,咬着一块肉喃喃。
也是,能独自一人在这片海上游荡的人怎么也不会弱。
两个人走过来的时候,茵弗玛利很有礼貌地感谢本乡跟他切磋,然后关心地问他是否仍然不适。
“我听过了您的身体强度,所以是按照您能承受的程度打得,不过如果今天下午您仍然感到疼痛或者麻木,请及时来找我。”
本乡连连点头,眼睛里的光都要压过香克斯了。
“好厉害!茵弗医生!真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胳膊都废掉了,又疼又麻没有知觉..你能教我吗!”
茵弗玛利身上又挂上了一大只红毛,幼稚的青年对着旁边虎视眈眈的两个小孩做鬼脸。
香克斯:“是霸气啦,茵弗的霸气超级精准的,而且是巴/雷特和御田教的,又暴力又很灵活,本乡你先把霸气练好吧~”
茵弗点点头,手习惯性地揽住香克斯的后背:“是这样的,而且我们是医生,本乡先生,利用这一点。”
医生比战士更了解人的弱点吗?
贝克曼咬咬烟。
有点可怕啊,这家伙,打起架来完全不一样。
耶索普:“头儿和哥哥哪个更强?头儿也会挨揍吗?”
茵弗笑笑,把香克斯从自己身上立起来——几年不见怎么长高又长壮,果然还是再多喝几年牛奶吧...
“我们没有认真打过,不过我应该打不赢香克斯吧。”
香克斯:“因为茵弗心软~”
“好好练你的霸王色吧,就这一点我就完全没有呢。”
香克斯撇嘴:“没准你以后也会解锁的,唰地一下不是很帅吗?”
“得了吧,霸王色不是王者资质吗,我当医生王吗?”
茵弗拉过一旁的两个小孩,告诉他们今天不去考察,想放松就自己在附近玩,想学习就去看书。
罗:“你呢?”
茵弗:“我有事情要和香克斯谈,您们现在还不可以知道。”
罗切了一声:“不想告诉我们就直说嘛。”
茵弗:“不是不想,小先生,以后我会告诉您们的,现在不是好时间”
茵弗拉过香克斯,拒绝了他说要让船员一起听的提议:“我们聊完之后如果你觉得可以告诉他们,那么那时再说。”
他们离开了海岸边,向布鲁尼尔繁茂的丛林中走去。
今天是个好天气,或者是因为久别重逢的欣喜将一切不美好都染上愉悦的颜色。虫鸣变得悦耳,阳光变得和煦,绊脚的藤蔓也成了大自然的逗趣。
虽然话题有些沉重,但是更像是闷住大地的积雪,可以对其下等待苏醒的春天而感到一丝期待。
香克斯吐出一口气:“船长...有爱人孩子了啊...”
茵弗点头,眼角温柔:“嗯,我尽力了,露玖的身体留下了损伤,但是经过调养问题不是很大了,我在外面也会继续留意。”
他在脸上,鼻梁上轻轻拂过,就像是描摹记忆里小小的雀斑。
“艾斯长得像妈妈,但是有爸爸的头发,小芝麻包一样可爱,健康的胖宝宝,和基拉基德——就是我带回去的另外两个孩子——相处得还不错。”
他牵着香克斯的手,就像久违地拉着自己的锚。
“...香克斯,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会来吗?”
他恐惧。
他想看到积雪下的春天,吹开樱花的风,想看到命运有所答案。可他担心自己只是在对着转瞬即逝的烟花许愿。
香克斯:“这是你的梦想吗?”
茵弗:“我不知道。”
香克斯抽出一只被紧攥的手,蹭过对方的眼下。
“杰里,你哭了。”
诶?
这不是他第一次哭泣,即使是第一次在香克斯面前。但是这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自己在流泪。
所以他迷茫的眨眼,任由那些泪滴滚落,任由香克斯将它们越擦越多。
“我不知道。”
香克斯嗯了一声:“不知道你哭了?”
他点头,又摇头。
“我不知道。”
“嗯。”
因为身高的问题,香克斯没法让他用耳朵去听自己的心跳,即使他知道他很喜欢。所以他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听我的声音,杰里,我在这里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听到了,感受到了,一下又一下,宛如春风叩响门扉。
杰里将香克斯的手抵上额头,深吸一口气。
然后茵弗玛利说:“回去吧,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