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踏进富绅家里的那一刻开始,便要会学会讨好主子,赢得主子欢心。考不上功名不打紧,只要不被人挑错就行。”楚恬语气平静地说道,“像富绅那种人,应是很重视家族名声的,只要我不犯错,他就寻不着理由将我赶出门,那样的话,就能光明正大地赖在他家里,即使不能飞黄腾达,但好歹这辈子也是吃穿不愁了。”
沈阔听完这话,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他紧抿着唇,目光如炬。
原来这就是楚恬内心真实的想法,他只是想寻个庇身之所而已,对方可以是他,也可以是任何人。
沈阔知道这对于想活命的楚恬来说无可厚非,但他心里就是堵得慌。要是当初救楚恬的人不是自己......
沈阔连想都不愿想。
楚恬本来不想说的,可沈阔问了,他又不想有所欺瞒。他以为沈阔不会在意这些,毕竟于沈阔来说,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救他,与抬脚避开一只逃命的蚂蚁无异。
“大人生来便是锦衣玉食,没吃过贫穷的苦,亦想象不出一群人缩在一起互相给予温暖熬过一个又一个寒冬腊月的场景。”楚恬接着说道,“说我无赖也好,苟且也罢,都无所谓,总比挨饿受冻好。”
“怪我生得好了?”沈阔冷哼一声。
“我不是这意思......”楚恬弱弱解释。
沈阔不想听,只道:“你想锦衣玉食,那跟我却是跟错人了。若只是想吃饱穿暖,又无所谓苟且偷生的话,那你当初何不依了尤二娘?反正都是讨人欢喜。”
“大人,你——”楚恬愣住了。
“我怎么?”沈阔别开脸不去看他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楚恬默不作声地垂下了头。
沈阔用眼角余光扫了楚恬一眼,心中郁结之气更浓了。
刚才的话他确实不该说的,他明知道楚恬最在意这个,可他还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哎......
楚恬闷闷不乐,沈阔更是心有怨气。
而旁观一切的陆方杰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两人的火蔓延到自己身上,他缕了下两人争执的源头,发现竟是因为那个愚蠢的问题而起。
陆方杰一边后悔,一边悄悄地朝门口挪去。
“去哪儿?”沈阔突然叫住了他,冷声质问道。
“下官去找仵作问问情况。”陆方杰心虚地回道。
“把他叫进来。”沈阔吩咐。
“是。”陆方杰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已没了影儿。
殓房内,只剩下了楚恬和沈阔。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方能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气氛。
于是,一个人开始东张西望,另一个人则一会儿看看周俊良的尸身,一会又翻翻从他身上脱下来的衣物。
忽然,楚恬发觉了一丝奇怪之处,他赶紧回头唤了一声,“大人!”
站在原地的沈阔依旧僵着张黑脸,等了半晌后才冷冷应了一声,“嗯。”
“大人你快过来看看!”
楚恬朝沈阔招了招手,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沈阔也不说话,就背着手站在楚恬旁边,直到楚恬将周俊良的衣裳拿起来给他看,他摸了面料后也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布料摸起来像是云锦。”沈阔疑惑道,“可他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衣裳?”
楚恬清楚记得周俊良撞到他的那天就穿的是这件衣裳。
他和沈阔仔细检查了遍衣裳,发现衣裳上的磨损都集中在胸口和右袖口上,结合周俊良赌钱玩骰子的情况,可以确定这些磨损是他自己弄的,除此之外衣裳上面没有其它破损之处,想来也不是被人丢弃的。
“这么贵的面料,即便旧了,也能拆了用在它处,断没有直接丢了道理。”楚恬道,“会不会是有人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