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淡星稀,周遭冷风呼啸,偶有飞禽掠过。
“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这法器到底准不准?苏祁玉那狗东西不会诓我吧?”
沧浪涯杂草丛生,阴森诡谲。一缕淡黄萤光在林中一闪而过,两名少年一前一后在涯底穿行。
为首的少年裹了好几层衣服,头发束的乱糟糟的,他微弓着身子,掌心有一个金光罗盘。
少年顺着罗盘所指的方向慢慢前行,突然脚下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三魂丢了两魂。
“啊——!”少年惊恐喊出声,“卧槽死人!”
“沈故欢?”
听到声响,走在后面的少年几步跑上前,打灯照了照。
是一具死状极惨的男尸。
他视线轻淡淡一扫,启唇道:“仇杀,别管。”
语气淡漠到仿佛看淡生死。
在死尸的周围,有半片残缺的桃花瓣被雪覆盖,极为不明显。少年注意到后,眼波轻微一动,弯腰捡起残缺花瓣,捏碎揣入袖中。
叫沈故欢的少年吓得脸色青白,他怔怔望着面前少年的动作。须臾,他竖起大拇指,道:“就在前面。”
他说的是罗盘所指的方向。
两人无视尸体继续前进,来到沧浪涯最深处。
此处极寒,石壁上布满苔藓。一人轻轻擦去石壁上的积雪,里面露出一行字。
【东洲境内,障生障。】
沈故欢:“它在哪?”
“东洲。”
沈故欢将罗盘往地上一砸:“启程!”
两人刚走没几步,沈故欢又折返回去,在雪地里摸出罗盘:“这个卖了换一张地图。操,我俩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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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微亮,江思量就跟着萧平心回了桃洲十坞。
杨嬷嬷在桃洲十坞只是个奶娘身份,日子倒过得风生水起。江思量每每见到她,她都是满面红光珠光宝气。
这次生辰宴在杨嬷嬷自己小院里办,人不多。送的贺礼,着实让江思量大开眼界。
只见小厮丫鬟一涌而出,各个手里端着木盘。各种金银珠宝,名贵锦缎一盘一盘如流水涌出,全进了杨嬷嬷屋内。
更令江思量意外的是,萧远和季则也来了。
萧远一来就坐在主椅上,撑着头看他们说话。
杨嬷嬷喜上眉梢,拉着萧平心道:“少主这回怎么回来了?以往都是礼带到就行。”
萧平心面色如常:“江思量想回来了。”
“?!”江思量正在桌上数金珠,杨嬷嬷数不清,才叫他来数。猛然间听到这么一句,愣怔抬头。
萧平心面色不改:“前天便央求回来,我没让。”
撒谎!萧平心在撒谎!他一点也不想念桃洲十坞,对江思量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自从阿娘走后他便也没了家。
杨嬷嬷信以为真,更喜了。又去牵江思量的手:“好孩子,听说你洗脱了冤屈,真是一件喜事。你进门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安分孩子。这些年可真委屈了,嬷嬷抱抱你。”
言语间,江思量已被杨嬷嬷搂进怀里。江思量眼眸动了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被阿娘抱了一样。
杨嬷嬷身上香香的,胭脂的味道和他阿娘身上用的胭脂很相似。
生辰宴就他们几人,杨嬷嬷自顾自说起萧平心小时候的事,主要是和江思量说:“少主幼时老可爱了,长到四岁还喜欢黏着我睡,赶都赶不走。宗门桃子熟时就喜欢摘桃子吃,有次吃到吐便不再喜欢吃了——”
杨嬷嬷一直和江思量说着,萧平心在一旁听着,眉毛都要打结了。
这时一个桃子被丢到他眼前,萧平心脸色一下就沉了。他抬眼望去,是萧远丢的。
萧远坐在主位上,歪头朝萧平心一笑:“开心吗?儿子。”
萧平心回:“你要是给我生个弟弟或是妹妹我就更开心了。”
话刚落,萧远和季则就全黑了脸。
萧平心深知以他父母不和的性格,能生下他已是意外,甚至可以说是人生污点,是毁道心的事。
记得幼时他大病一场,险些死掉。病的迷糊间,他听到萧远和季则在吵架。
“他死了怎么办?我不会也不可能再给你生第二个孩子!早说了要你多给他喂点药!”
“谁要你生了!当初要你落掉他是你不愿意!我没想过和你有孩子!药再喂多点,他就药死了!”
这种想他死又千方百计要救他,扭曲拧巴的爱意,萧平心承受不起。
总而言之,萧平心的出生是个很大的意外。
这边阴沉的氛围,并没有打断杨嬷嬷和江思量说话,可见他们已经习惯。
大概过了片刻,有小厮着急忙慌跑过来禀告:“不好了宗主,夫人。屠苏派璇玑宗主带人闯进来了,说是……”
小厮流着冷汗,视线不停往萧平心身上看,舌头打卷:“说是…我们少主杀了他们家小公子……”
“萧难安!滚出来!”只听外面暴喝一声。
璇玑宗主一身杀气怒闯进院,高声喝道:“萧难安你个竖子!给本座滚出来!”
动静很大,江思量迷惘抬头,只见萧平心丝毫不慌笑了一下,偏头对季则道:“母亲,他好吵。”
季则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慢慢回头望,抬手捏了张符纸,靠近嘴边轻轻一吹。
几道符文赫然出现,手中符纸化作金针,不偏不倚扎进璇玑宗主喉咙,瞬间便没了声音。
季则眼神轻淡,不紧不慢道:“在别人门派内大声喧哗,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