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马车内温暖的像春天,马车行的平稳一点也不摇晃。
中间的小桌上不仅摆了茶水,还摆了各式各样的糕点糖果。
江思量抠了抠马车的内壁,明霞锦制的,色彩斑斓,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对江思量来说,这一大块锦布卖出去他可以在古宅吃饱穿暖好几年。
萧平心却用它来装饰马车,当真是暴殄天物!
而此时,江思量眼里的“败家子”正坐在他对面,抱着剑昏昏欲睡。
江思量趁机又拿了一块桌上精致的桂花糕,慌忙塞进口中低头吞咽。
待萧平心转醒,桌上其他糕点都在,唯有那碟寻常的桂花糕连渣都不剩。
此时江思量正垂着头“面壁思过”,他今日穿的衣服刚好与桂花同色,长发未束散至腰间。背对着他靠在马车的一角,像一只正在进食的小仓鼠。
“小桂花。”萧平心挑眉,语气散漫。
江思量咬着半块桂花糕回头,一脸茫然:“不让江思量吃吗?”
萧平心没说话,继续闭眼假寐。看他的表情,似乎在暗爽。
江思量咽下最后一口桂花糕,慢吞吞挪了挪,挪到萧平心身边蹲着。
萧平心不喜欢他,却没说过送他回古宅的话。而且……江思量觉得萧平心对他挺好的,他对这个夫君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
从桃洲十坞到三不宫已是申时,夕阳渐晚。
江思量一下马车,眼前便是长长的石阶。宫门上题的“三不宫”三字笔锋凌厉,在日光下闪烁银白之光。
三不宫在修真界建立已久,被称为离神、天界、冥界最近的宫殿。
与其他正道门派不同,它神秘、诡谲,属于正邪中立派。也是各门派审判有罪之人的地方,修的是公正,清明之道。
三不宫的所谓的三不,便是:不说、不听、不看。
不说世间肮脏之词。
不听世间浑浊之语。
不观世间污秽之物。
一切皆由心证,不为凡尘所扰。
这三不宫有三位宫主,他们分别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眼不能视。
萧平心下了马车便轻车熟路上了山,江思量紧跟在他身后,二人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
萧平心的师尊是不观宫温别观,三不宫的三宫主。
萧平心三岁便拜他为师,而温别观只比他大了两岁。
说起来,他在三不宫的时间比在桃洲十坞待的时间更长。
萧平心记得五岁那年,他被萧远和季则打得受不了,连夜逃出了桃洲十坞。
那时正好是隆冬季节,萧平心穿的单薄一路上冰冷刺骨,他还不停呕血,一直哭,哭到三不宫去找温别观。
他的师尊那时还未眼盲,温别观抱着他安慰找来医师给他医治。第二日亲自带着他去到桃洲十坞,同他的父母求情。
七岁的小孩正是稚气的时候,说话温温和和的。为着他的事在桃洲十坞同萧远季则讲了一整天。
也就是从那日起,萧平心冻坏了身子,从此落下畏寒的毛病。
三不宫的石阶很长,每走一步萧平心都觉膝盖隐约传来阵阵痛楚。
他回头去看江思量,只见江思量头埋得很低,走的步步拘谨。须臾,江思量伸手捏住了他后背衣料的一角。
“你——”萧平心刚开口,江思量就在慌忙中抬头,一双眼里尽是慌乱与不安。
见江思量如此反应,萧平心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不过就是十一年前仙门百祭会上那颗存灵珠罢了。
江思量到底偷没偷,萧平心都不在乎,因为他深知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不过江思量久居古宅,不知道外界对他的评价,倘若江思量要是知道,估计会对他避之不及。
想到这,萧平心心情更加愉悦。江思量抬头刚好看见萧平心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江思量:“……?”
外面乌云叠加,天空呈墨白之色。
雪还在下,松树上的雪花越积越多。树枝不堪其重,一歪头,雪纷纷滑落下来。
萧平心在三不宫的住处叫星夜阁,屋内陈设简朴,所有物品摆放极其随意,和它的主人一样。
江思量跟着萧平心一进去,一股暖意夹杂着淡香扑面而来,原来屋内早早烧起了熏炉。
“怎么……只有一张床呀?”江思量纠结了好久,才问出口。
星夜阁中的东西一应俱全,唯独只有一张床。
萧平心并未觉得有何不妥,道:“虽然你配不上我,但我允许上学期间你和我同睡。”
“……”
“江思量,”萧平心突然朝江思量走过来,目光冷冽把人逼至角落。
江思量一时间呼吸都停滞了,他不敢和萧平心对视,偏头去看自己雪白的毛领。
“很喜欢桂花糕?”
“算了,把你喜欢的东西写下来。”
啪,一张白纸强硬塞进江思量手中。
“……?”
把他逼到角落,只是为了问他喜欢什么?
片刻后,萧平心看着一张写了字的白纸道:“桂花糕,坚果,橘子,桃子粥。”
萧平心:“我会吩咐这里的膳房,这些,都不做。”
江思量很失望地抬眸,眼里聚了些泪花,楚楚可怜:“夫君,你这样说我很伤心。”
萧平心笑了笑:“那你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