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轲不辞辛劳,一路风尘,终于抵达秦国,双足稳稳踏在了秦都的土地上。
不过,以他的身份,想直接求见秦王是根本不可能的,还需得有人引荐才能成事。然而太子丹质秦日短,庆轲初来乍到,也没什么朋友在秦国为官,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引荐,谈何容易啊。
思前想后,庆轲意识到当下只能按兵不动,得先想办法和秦王身边的人建立联系,之后才好从长计议。
庆轲并不是一个鲁莽的武夫,相反,他很能沉得住气。在求见无门的日子里,庆轲每天就是看看书、练练匕首,丝毫不见着急。
陪同而来的秦舞阳完全不能理解庆轲的行为。他怀疑,庆轲也许是怕了,想私吞太子赠与的财物,在秦国做个富家翁也说不定。反正鞭长莫及,他就算真这么做了,太子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处置他。
越陷越深,越想越真。到最后,秦舞阳已经莫名其妙的、单方面认为庆轲一定会这么做。当然,他之所以会如此看轻庆轲,这其中也有点私人恩怨。
在燕国时,秦舞阳一向自诩为太子身边的第一勇士。他总以为,无论如何,这刺杀秦王的大业终究会落到自己头上。可惜半路杀出了庆轲这么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物,生生将秦舞阳降为副手。
他心里有一万个不服气,不知该如何排解。毕竟刺秦就是去送死的,不管刺杀行动是成是败,为正的庆轲都能全了忠义,留下美名,可做副的他呢,又有谁会记得?
秦舞阳的不甘就像他那张根本藏不住任何心事的脸一样,很容易就能让人察觉到,何况他几次三番出言不逊,庆轲若还发现不了他的敌意,就是傻子了。
可发现归发现,庆轲却不屑于与秦舞阳一争高下。毕竟早在最开始,他们各自的名位就已经定了,秦舞阳不过一个副手而已,庆轲犯不上同他斤斤计较。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二人互相看不上,却又不得不共同谋划,直到半月后,因为一场婚礼,刺杀之事才出现了转机。
公子扶苏虽年未到,但早已离宫别居。本月月中,正是他迎娶夫人的日子。
秦王的长子娶妻,仪式隆重,宾客云集自是不必多说。这不仅是王子的大事,更是公卿士人交际的机会,除此之外,这份缔结婚姻的热闹还感染了许多云英未嫁的女儿。
作为秦王公主、扶苏亲妹的阴嫚也在此列。不过她年纪尚轻,并不太懂得婚姻之事,就单纯想去凑个热闹。
眼下,她正赖在王后的宫里,抱着她的腿,求她放自己出去。
王后坐床上,很是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磨人的小公主。她叹了口气,示意左右宫婢将公主扶起来,自己则是拉着公主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母命不可违,嬴阴嫚委委屈屈地坐下,把脑袋靠在王后肩膀上,语气不服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去不是添乱吗。”
王后捏了捏公主的脸,哄着她说:“隔日你大兄自然会携夫人入宫拜见,你那时再见过新妇也不迟。”
嬴阴嫚撇了撇嘴,“那怎么能一样呢。”
她默默在心里想:我就是想观礼,我还没见过呢。
王后也大概知道她的心思,刚想开口再劝,就听婢女来报,“王后,大王来了。”
听见这话,嬴阴嫚立刻跳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地向门外走去。王后愣了一下,随即也起身跟上公主的脚步,准备迎接大王。
等到嬴政带着一大堆侍从出现在王后和公主面前时,二人立刻行礼道:
“妾拜见大王。”
“孩儿拜见王上。”
嬴政朝她们点了点头,“不必多礼。”语毕,便径直走到床前,坐了上去。
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占了,王后和公主只好坐在床具右侧的茵席上。
由于平日里难得相见,嬴政突如其来的到访,让王后感到颇为局促。年轻时,王后与嬴政虽也不是很亲近,但相处还算自然,如今关系却已称得上生疏了。
近几年,楚国衰微、华阳太后仙逝,昌平君虽被立为相,却不得重用,因此心怀怨怼,私下里对大王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