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瓶子里禁闭,总比被容北濋拿在手上玩弄要好。
否则,她不敢想象自己昨夜会用何种手段破开容北濋的房门,上演一出强闯民宅。
不行不行,不能惹事,要遵纪守法。
毕竟,破开房门还要增添一道损坏财物,但她现在偷溜进来,拿了魂丝立马离开,只要没人看见,她就不算强闯民宅。
绾绾点点头,俨然是做好了心理建设的状态,然后倾身上前,仔细端详这只半透琉璃瓶。
很遗憾,以绾绾脑中有限的修仙知识量来看,并不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算了,不管了,先把魂丝拿回来再说。
绾绾指尖绷得紧紧的,轻轻往琉璃瓶上戳了一下,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她心下一喜,伸手拿过琉璃瓶。
可谁知,就在琉璃瓶被绾绾挪动的那一瞬间,一阵错眼雾气从壁柜里蓦然升腾,当即包裹向绾绾。
——这诡计多端的人类!
绾绾已经明白自己还是中计了,转身就想逃出窗外。
可她即刻发现,她身后不知何时已经挡住了一道颀长身影。
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抱臂而立,凝目垂来,灼白阳光倾洒之下,他鲜红薄唇似微弯:“这不是离姑娘么,离姑娘……怎会在我房中?”
绾绾:“……”现在装迷路还来得及吗?
容北濋微抬眼帘,目光从绾绾身后打开的壁柜里扫过,轻笑道:“看来,我这舱房是被小毛贼光顾过了。”
正愁无从辩解的绾绾听他一说,顿时被打通了脑中关窍:“没错,我正是看见有一黑影越窗进来了,担心有人对您不利,这才跟着闯进来的。”
语罢,绾绾将掌心里的琉璃瓶往袖中藏了藏,半点不心虚。
容北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疑惑道:“那么,贼人在何处?”
绾绾:“……”我也不知道啊?
她憋出一句来:“贼人跑得太快了,我没能看清。”
容北濋凝睇着绾绾,对此回答不置可否,抬步越过她身侧,沿着壁柜走了一趟。
蓦然间,冷意袭来,绾绾感到危险从她身后逼临!
她迅速折身,背贴上墙,以此来躲过容北濋突如其来的近身。
然而一柄锃亮飞刀欺近在咫尺,瞬间抵住了她尚未褪尽於痕的脖颈。
少年一手持飞刀,一手撑住了绾绾身后的墙,颀长身躯将窗外洒落的日色尽挡,不止光线,温度也好似阴冷了下来。
绾绾没有被这突变吓住,以不变应万变,安静地望着容北濋。
便听他嗓音低沉,几乎飘在自己耳际,温温凉凉,不疾不徐:“依我看,离姑娘没有撒谎。”
绾绾低眸看了看抵在自己颈间的飞刀。
……这就是没有撒谎的待遇吗?
那她可宁愿撒谎。
“我在舱房里没有安置行李,所以,其实我并不担心有贼人闯入。只不过,我喜欢在自己住的屋子里布下一道阵法,让来过这间屋子的人都能留下气息。”
容北濋话音一落,绾绾的瞳孔顿时颤了颤。
这是慌的。
飞刀顺着绾绾秀气的喉颈上移,及至小巧微圆的下颌停住,冰冰冷冷地贴了贴,刺激得绾绾仰起了头。
“还请离姑娘猜猜……”容北濋目光冷厉,攫住了绾绾依稀暴露出来的红瞳,咬字清晰道,“这间舱房里,一共留下了几人气息?”
“我为什么要猜?”绾绾才不惧他,即便身陷囹圄,她也不会轻易妥协。
这是身为人类的尊严,人类都要讲究这个,而且,这也能展现她与邪恶势力斗争到底的志气!
“容少主,请别忘了,这里是昆吾宗的梭云舟,而我是昆吾宗的弟子。还有,我母亲是离氏离芷,我身后,代表的是通阴离氏。”
绾绾在告诫容北濋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她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如果她在容北濋的舱房里出了事,肯定是瞒不过去的。
这一招叫拼爹,她以前见人类使过,但凡遇见麻烦就拿出来使,特别管用。
离绾那个便宜爹不靠谱,那就拼妈好了,都差不多。
容北濋眉梢微挑,似诧异,似好笑,询问绾绾道:“你知道离氏如今……就剩你一人了吗?”
——拼妈也得有足够的底气才行啊。
绾绾:……?
她知道离氏没落了,自离尊离如月逝世,离氏子息就一代不如一代。
而傀铃已有数百年未认主,至今还置放在昆吾宗内的祈灵塔中。
可原来,离氏已经没落成这个样子了吗?
等等,遭了!
绾绾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正犯下了一个错误。
——她不该因为这件事而惊诧,更不该犹豫长时间不作回答。
这个人类,真的太狡猾!
容北濋噙着笑,偏头看了看绾绾后悔欲死的眼瞳。
那双瞳孔猩红似血,绝非正常,容北濋却仿若未觉。
绾绾深吸一口气,心里拔凉拔凉,人也不乱动了,唇线紧绷,似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过了片晌,绾绾问道:“……你想做什么?”
容北濋轻轻颔首,仿佛在赞许她的识趣:“离姑娘有两个选择。第一,承认自己不是离绾,实乃借尸还魂。”
我选我选,我就选这个!
绾绾神情激动,容北濋却没给她这个机会,飞刀往她脸颊一贴,顿时冰得绾绾轻嘶出声。
“可惜,你本来是可以选择第一条的。”容北濋话音微顿,又将飞刀抵回了绾绾喉颈,“但我已经拆穿你了,第一条作废。”
绾绾:“……”那你说个球球?
瞥见绾绾头帘之下不甘不愿的眼神,容北濋无声勾了勾唇:“离姑娘啊,机会是要靠自己把握的,眼下你便只能向我解释,昨日,深夜,你往那道仆身上释放的东西为何物了。”
这还真不能说,绾绾沉默地抿住了唇。
借尸还魂,可以默认她与容北濋来自同一个世界。
可要是说出她真正的秘密,容北濋再一问“为什么只有你能修魂力”,她要怎么答?
绾绾不能回答,所以选择躺平:“你现在就把我当作小偷扭送出去吧,入室行窃会有的惩罚我受了。”
容北濋:“你就不怕,我当众揭穿你?”
绾绾默了默,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不能占据上风。
她脑子一转,斜睨容北濋,拿捏着无所畏惧的腔调启唇:“我是离氏最后一点血脉,唯一有机会得到傀铃认主的人,我究竟是不是离绾,有那么重要么?”
听闻此言,容北濋眸中清浅的笑意尽数淡去。
他浅瞳微黯,薄唇抿笑而牵长,视线凝睇在绾绾消瘦略黄的脸颊上。
少顷他道:“不错,活学活用。”
飞刀在他指尖迅疾转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柔韧可拉长的发带。
下一瞬,这条发带便勒住了绾绾於痕未愈的脖颈。
绾绾:?
容北濋往身后信手一抛,发带两端便挂去了虚空中。
绾绾跟着被吊起,手忙脚乱地抓向脖颈,强烈的窒息感蜂拥而来,险些将她一秒送离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