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怀石挑眉,“跟我说话?”
小绿瞪了他一眼,继续努力回想,没在说话,直到清晰回忆起具体日期,自言自语地说,“5月20日,晚上8点。”
调侃放松状态的裴绍祺登时神色一顿,表情肉眼可见的严肃起来,“你想起什么了?”
没有理会他的严肃,小绿登时来了兴致,转身就往阁楼上跑,不试一试都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基于上次触电的经验,这次小绿提前先确认清楚阁楼电源是关上的,才敢进入阁楼,阁楼木地板与地面上浅浅的积水,在她脚下发出细微的水声,小绿犹豫片刻,手指下定决心般颤抖着按动保险箱密码锁。5-2-0-8-0-0,按键触达的反馈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跟上来的裴绍祺没有踏入阁楼,捏着门框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似是想要竭力阻止,却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盯着小绿的一举一动。
熟悉的“咔哒”声,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保险箱柜门被弹开。
无数灰尘瞬间被扬起又簌簌落下,小绿虚空挥了挥,就瞧见黑洞洞的保险箱里边,两本红色的册子异常显眼。小绿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什么,却又犹豫着想要确认,颤抖的伸出手,取出其中一本,封面“结婚证”三个字刺得她的眼睛生疼。
像是触及到烫手的山芋,下一瞬小绿将手上的东西丢开,结婚证在空中翻转几下,落到满是积水的地上,无意摊开的内页之上,一对新人肩并肩头靠着头,笑靥如花。此刻,积水的脏污渐渐侵蚀上面的文字以及照片。
小绿别过头,不愿意细看,深怕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骤然暴露出来。目光所及,除了躺在保险柜里的另一本结婚证之外,在下面还工工整整的放置着一个模具,上下交叠,中间的裂隙显然是被人用心打理过,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偏差。
模具……巴掌大小,银色光泽的质地,怎么看都有几分眼熟……小绿眯起眼,是了,她明明在严嘉的订婚宴仪式上见过一模一样的模具,当时她还为了新人用心付出而感动落泪来着。手一时间克制不住的颤抖,两片模具被她提起之后,不住地上下交叠作响。
深吸一口气,一左一右摆开手工模具,果然不出小绿所料,确实是手工戒指的模具,将模具凑近到自己眼前,小绿看得清清楚楚,模具的内侧还阳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李怀石&贺颜颜。
下一瞬,小绿如遭雷击。无数记忆朝自己涌来。
三年前的5月20日,那天西及岛的夕阳尤其好看,阳光洒在海面上,犹如落了一海的碎金。李怀石颀长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他背对着阳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却真诚而向往,怀揣着期待之心,捏着手里的小小锦盒,一心一意的朝他奔赴而去。
她朝他打开锦盒,炫耀似的跟他讲述盒中戒指的由来,包括用心在模具上阳刻两个人的名讳,还献宝一样指给他看,戒指内壁的名字。她沉浸在幸福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方眼里一闪而逝的不屑与轻蔑。
“怎么会这样……”模具中小绿手中滑落,与地面接触的瞬间,飞溅起无数水花。
“贺品绿,你在孤儿院的时候,叫贺颜颜。”裴绍祺在身后幽幽叹息,俯身拾起落在积水中的结婚证,“你让他叫你颜颜,因为你把他当成你最信任的人,足够信任到把自己孤儿院的历史也让他知道。”
裴绍祺苦涩一笑,“也算歪打正着,至少他从始至终不知道你是有钱的贺品绿,他只知道你无父无母的孤儿贺颜颜。”
“这……怎么可能……”小绿难以置信。
裴绍祺无奈,“我把关于贺品绿的所有证件都锁在衣帽间的保险柜,密码贴在门上,但凡你从恋爱脑中醒悟,就会抬头变回贺品绿。然而你没有,不听劝告的你竟然拿孤儿院时期的身份证去跟李怀石领结婚证。”
小绿脸色惨白地摇摇头,手勉强撑着保险柜才不至于摔倒,“他查到你无父无母,继而才更加肆无忌惮……包括策划丧心病狂的杀妻计划。”
捂着头,小绿脑中闪过一幕幕,那些温暖的爱意,贴心的情话,霎时间化作一把把诛心的刀,一次又一次扎着她的心窝,小绿感觉每一次呼吸都是巨大的痛。
“不幸中的万幸,”裴绍祺长舒一口气,缓缓道,“虽然救治及时,他没了关于你的记忆,而你,也最终变回了贺品绿。”
即便一开始已经猜到七八,小绿却没料到,真相远比想象中残酷百倍,她以为是关于他人的故事,其实正是本人的亲身经历,而且还是一段恋爱脑到失去一切理智,完全被人精神控制到死的历史。
并非有意,但眼泪一直扑簌簌落下,根本止不住,小绿拭去眼角的泪,佯装毫不在意的微笑,“想去散散心,有什么好建议吗?”
裴绍祺深深凝视她一眼,“伪装坚强很辛苦。”
眼泪一直没有停歇,小绿却索性不去擦,只是嘴硬继续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装坚强,明明是很坚强!”
无奈地摇头,裴绍祺缓缓说,“我在西及岛新买了个民宿,你先去帮我打理一阵吧!”
“西及岛……”还真是敏感的地方,小绿苦涩笑笑,裴绍祺这人做事真的太残忍,非逼得人撕开伤疤,挖掉烂肉,才允许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