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普通一医女,身上却拥有能容万物之神性,比那些沽名钓誉的神仙好多了。
那颗原本满腔怒火的心竟也在光阴流转中被一点点抚平,在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里涤荡清明。
在他们拖家带口巴巴捧着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前来道谢时,在他们一口一个活菩萨叫着时。
凡人的生命总是异常脆弱,却都在用尽全力的去活着,而他,只需覆手间便能将这些卑微渺小的人类碾碎,轻而易举就能毁去他们搭建许久的家园,令其覆灭。
最开始的柳柒不懂什么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背负的期望也就越大。
毕竟他在魔界懒散称霸惯了,也向来不受约束。
魔界中人好斗,有的极度嗜血,再打斗过程中下了死手,丧命者不计其数。
因此他来到人间后,看见那些因救治无果而亡的人时,也不过觉得稀松平常。
可对于柳婉莹来说,并非如此。
那是一个深夜,急促的敲门声在黑夜中猛然响起,伴随着慌张的叫喊,“柳大夫!柳大夫!我娘子她生产费力稳婆说有血崩之象!开门呐!开门!“
黑夜中烛火微亮,一个单薄的人影从屋内走出,刚将门闩拿下,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只见那道人影扑通跪地,“求您救救我家娘子!”
这人往日与她颇有过节,曾多次怒斥她一个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不分男女行医问诊,有损家族颜面。
屋内人本想冷眼旁观,末了,终是轻叹了口气,拿着诊箱跟了出来。
以她的性子,人命关天,她定是要去的。
然,归家晚矣。
妇人拼死诞下一名死婴,已经奄奄一息,被褥上血迹满满,一盆盆血水往出倒,确是血崩之象。
柳婉莹当即行针无果,多番设法皆为徒劳。
“不是说你连死人都能医活吗!说你乃当世华佗!怎么到我夫人这就不行了,你再试试,你再试试啊!”
柳婉莹看着手上沾染上的些许血迹,愣愣道:“身为医者,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活。”
面前之人忽然跪地不起,“平日里是我多嘴多舌,惹恼姑娘,求您再想想办法……”
见此情景,柳婉莹长叹一声,音量比之从前高了一点,“此乃人命攸关之事,我又岂会因一二闲言束手不管?”
“只是我医术浅薄,夫人血崩之时过久且脏腑外露,实在无力回天。”
听闻此言,那人当即破口大骂,“医术浅薄你还装什么神医在世!累得我们母子丧命!你陪我夫人!若不是去请你之途耽误救治良机!她也不会不治而亡!你还我夫人命来!”
肥硕的身躯猛然起身,朝少女冲去,临近了,一道衣摆挡在少女身前,握住男人的手腕毫不费力甩了出去。
“有这个功夫,你还是去看看你夫人最后一眼吧。”
他们不过凡夫俗子,有些东西自然看不见,可他却看的分明。
在那头顶的上空,那道男婴的魂魄透着鬼魅之气,咯咯笑个不停,朝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女子招手道:“娘,快来啊,快来啊。”
照常理来说,新生之物应是最纯净清明如白纸一张的,若是在肚中便已死去,那灵魂也早该离去再入轮回了。
即使是刚刚死去的胎灵,也不该天生就有勾魂之能。
除非……灵魂被缚不得离开,被迫留于尘世。
本是纯洁的魂灵,没有被其他恶灵强行吸呐,必是一场苦修,却还是因力量太小受恶灵所影响。
“听闻当初夫人本有滑胎之象,最后竟将胎稳了下来,其中蹊跷想必你自己清楚。”
一语点醒梦中人,男人看着襁褓里那具死婴,婴孩七窍黑气缭绕,一股一股包裹住婴孩的身体,直至完全将其吞噬。
“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胎象一直很稳的,怎么会这样……”
他大惊失色跌坐在地,抬头望见自己妻子干瘪肚皮,满床的血渍,像半空努力伸出的手,立马冲了过去。
男人将女子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娘子,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女子脸上蓦地绽出一抹笑容,像一朵凄美的花,指尖从他掌心渐渐滑落。
白色魂体刚刚升至半空,便被胎灵强行吸入腹中,鬼魅之气越发强盛,胎灵似乎也比方才大了一圈。
柳柒并未阻止,看着那胎灵爬上横梁,胎灵发现他眼神追随后,像他投来恶狠狠的目光,做出凶狠攻击状,黑气逐渐模糊了他的面庞。
见他并未有下一步动作,黑气慢慢褪去,又换成婴孩的面容,一副天真模样,不停像他招手道:“来玩呀,快来跟我玩……”
柳柒别开目光,无视道:“此乃恶灵怨种,你也敢将它引入你夫人腹中,我是该道你聪明还是愚蠢呢。”
“它的确能延续生命,可代价是,与本体胎灵一同成长,直至将原本的胎灵完全吞噬,再吸纳母体所有精气,平日进补越多,他得到的滋养也便越多,所以未及足月,他便忍不住要强行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