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长长舒了口气，这口气不算畅快，他对着神情呆滞的灵萝露出真诚的目光，“灵萝，多亏有你。”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真诚，真诚到刺痛了灵萝的眼睛，她的脸上滚下两行热泪。

自柳柒将她从衡安剑下救下的那刻起，在她心中，这条命，其实早就是他的了。

如今他想要拿去，她也是愿意的。

灵萝唇角绽出一抹微笑，“公子无恙就好，蒙公子所救灵萝已多活数十载，今时今日已了无遗憾。”

“我愿以此身妖力换公子魂归原位。”说话间她掌心已聚起一股灵力，眸中含笑望向柳柒，指尖向他眉心探去，粉白灵力顺着她的指尖流向那个小小身影。

从远处看这副画面是极美的，像是姐弟间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传承。

灵力顺着灵萝指尖指引，一朵桃花自粉白灵力中嫣然绽放，旋转飞舞着已然近至小童额前，池月紧紧盯着绝尘的动向，却发现绝尘站在原地并未有要阻止的意思。

他的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轻松，于他而言，这股力量无论是献给柳柒还是自己，都是一样的结果。

毕竟，他与柳柒，本就是一人。

“不，”一只小手将灵萝手腕轻轻抬起，灵力传输被迫终止，“灵萝，你应该自私一点，为自己而活。”

“若只是因为当初我救了你，便要将生命与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我，那你其实，从未真正活过。”

“不是吗？”

若不是他们皆知这具身体中另有其人，这番话从一个小童口中讲出，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听闻此言，绝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神色变得冷硬起来。

柳柒抿起唇角，又道：“万年前神魔大战，魔界惜败，我本该在那场旷世之战中殒命，最后时刻，是魔主解开了我们之间的生死契，才叫我逃过一劫。”

“但神界那些人怕留我于世会再起风浪，于是将我就地封印。”

“万年光阴流转，三界太平各不相干，想必早就将我们这些埋与地底的家伙给忘了。”

“所以在我魂灵好不容易挣脱出一部分逃出生天后，我心中便想着，待我重出于世那天，定要将这世间搅得天翻地覆。”

池月仔细观察着柳柒和绝尘的脸色，握着清灵剑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她也不知道这两人最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接着在内心暗自衡量起来，若是打起来的话，除却灵萝现下力量微弱，其他几人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大师兄虽然突破瓶颈修为有所提升，但刚刚也受了伤，不宜多战。

云千泽虽说不便出手，但逃跑避难的法子还是有的，再者……真算起来毕竟是魔界余孽，他若是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灵萝和柳柒必定是同一战线，真正的变数只有一个，那就是柳柒。

又或许……不管如何，绝尘必然是想吞噬掉自己在外的所有力量重归完整。

就在她内心百转千回之间，天空忽而暗了下来，池月抬头一看，只见上空乌泱泱一片。

黑色魔气寻着气息转土重来，不断冲击着粉蓝结界，魔气在绝尘头顶不断徘徊，迫不及待的想要钻进屏障内。

眼瞧着结界濒临破碎，细碎的裂纹另人胆战心惊，似乎马上就会一击即碎。

一直默不作声的绝尘终于开了口，“既要将这世间搅得天翻地覆，现在正是时候。”

听见这话，那些黑气撞击结界的动作越来越卖力。

“只要你我合体，这天上地下不就任我们来去。”

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想法，然而对面的人却是一副兴致缺缺无动于衷的模样。

绝尘耐着性子又道：“怎么？你不愿意？”

他闪身到柳柒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口中忿忿道：“难道你忘了我们被埋在地下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了么！”

这样的身高差像极了兄长对幼弟的训话，他的身高并没有给他带来压制性的快感。

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影，竟然是他的一部分，也是他自己。

可他竟敢不顺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