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燃:“哦,你找他干什么?”
虞朗懵了:“你忘了咱们这趟是干什么来了?”
陶星燃:“……”
他眨眨眼,尝试强行唤醒自己迟钝的思维:“刚才……刚才二哥走神了。”
陶星燃努力使自己笑得自然些:“你要是决定了,就去吧,假期都没几天了,别犹豫。”
虞朗点头:“嗯,我买的是两个小时之后的机票,我马上就走,咱们直接去机场就行。”
陶星燃:“好,二哥陪你去机场。”
陶星燃直到坐在了车里,才差不多完全清醒过来。
虞朗亲亲热热地靠在陶星燃的肩膀上:“二哥,我去北疆的事,你别告诉大哥。他要是问起,你就说,我是学校临时通知提前返校了。”
陶星燃应着:“嗯,好,到了地方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虞朗:“没问题!”
陶星燃心里存着心事,内中滋味古怪得很,他将脸转向身旁的车窗,心不在焉地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车子行驶着,忽然转了个弯,拐进了一条两旁树荫茂密的路上,车厢里的光线霎时间暗了下来,陶星燃映在车窗玻璃上的影子愈发明晰起来。
他这时是半睁着眼,似乎将眼睛睁圆了,在此刻也是一件很费神的事情。
他的左眼上眼睑那里,是有一颗鲜红小痣的,当眼睛完全睁开,那颗痣就会藏进双眼皮的褶皱里,消失不见。
但当他眼睫低垂时,那颗小痣就会显露出来,灼灼地缀在那,像个血点子,像颗火星子。
陶星燃从车窗倒影中看见了自己眼睛上的痣,不知为何竟然感到有些陌生,抬起手,用指尖蹭了蹭,没蹭掉。
他的眼睛上面,是什么时候长的这颗痣?他怎么之前毫无印象。
陶星燃细细地回想,怪不得宋泽烊总是吻他的眼睛,原来是在亲吻这颗痣。
陶星燃的思绪飘忽,很快就想到,不久之前,他出现幻觉的时候,有火星子崩到他的眼睛上,那个位置似乎恰好能和这颗痣重叠……
陶星燃想得出了神,旁边的虞朗开口:“二哥,你对自己的美貌这么着迷吗?”
前排司机都差点笑出声来,陶星燃讪讪地转过脸:“我在看风景。”
虞朗笑着说:“没事二哥,照吧。你长这么好看,自己每天却看不见,多可惜,只能白白地便宜了宋泽烊。”
陶星燃听见宋泽烊的名字,就轻轻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过他很快就在下一秒,想起了宋泽烊在开阳观姻缘祠同心殿里,跟一个姓乔的人供灯的事。
所以笑容随即便消隐了。
他仍然不知道,乔望舒是谁。
他只能反复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嚼碎了,咽下去,喂给那个在他躯壳里狰狞叫嚣着的鬼魂。
他想到,宋泽烊对他的爱不会是假的。
可是宋泽烊在床上面对着他,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宋泽烊跟这个名字的主人,在开阳观里,供着祈求同心圆满的灯。
陶星燃的心魔吃尽了乔望舒的名姓之后,笑嘻嘻地问他:“你说,这会是因为什么呢?”
陶星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就想,想到想明白为止。”
陶星燃拒绝:“我不要……我想不通,而且,你又是谁呢?我以前的幻觉里,可没有你。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问你自己。”
陶星燃:“难道你是我?”
“我是你,我是死掉的那个你。”
陶星燃蹙眉:“我?死掉了?我明明还活着。”
“你真的活着吗?”
陶星燃困惑了:“是的……?”
“你十八岁就死了,从此是一具行尸走肉,你今年夏天的时候遇见了宋泽烊,你与他相爱这件事,给你一种,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陶星燃:“不是错觉,我就是活着的。”
“你连自己的排位都见过了,怎么就不愿意面对现实呢?”
陶星燃惊诧:“排位,什么排位?”
陶星燃一下子就想起了同心灯上挂着的那个小牌子,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名字。
陶星燃醒悟般:“你是……乔望舒?”
那个声音笑了一下,自此消失无踪,陶星燃沉重迷惘的脑袋瞬时变得清明了。
乔望舒,是十八岁那年死去的陶星然。
陶星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转过头去问虞朗:“虞朗,你二哥叫什么名字?”
虞朗呆住:“啊?”
陶星燃:“我记得我之前听大哥无意中提起过,在我出事之后,我是改过名字的,是不是?”
虞朗点点头:“是。”
陶星燃:“那我以前叫什么?”
虞朗:“你以前叫乔望舒,你也不姓陶,也是和妈妈姓的。”
“你出事之后,父亲说,你从前那个名字不吉利,就给你改成了陶星然。他不让我们在你跟前,提你过去的名字。”
陶星燃心头巨震,他颤着声问虞朗:“望舒是什么意思?”
虞朗:“是月亮。”
是月亮……
是宋泽烊微信头像里,那只小羊怀抱的月亮。
陶星燃:“我叫乔望舒的时候,和宋泽烊是什么关系?”
虞朗撅了下嘴:“他没和你说吗?你们两个,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就好得不得了呢!你们两个偷摸出去约会,都得专门把我骗走支开,嫌我是个电灯泡!”
陶星燃哈哈地笑了起来。
明白了,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