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烊伸出指头戳戳纸片,指指小羊再指指星星:“这是我,这是你,这是我和你。我和你,在一起……”
再之后,陶星然的世界就变得梦幻恍惚起来了。
周围的世界走马灯似的变幻着,他提着满满一袋子的糖果,被宋泽烊牵着,在酒店派来的员工护送下,走过油画般的中欧小镇街道,最后又坐上了缆车。
无数画面幻灯片一样播放着,很不真实,和陶星然没有关系。
他像做着梦,稀里糊涂地再次被宋泽烊敞开羽绒服裹进了怀里,他们静静地相拥着,陶星然用手指在他的胸口,一遍一遍地画着星星。
“我和你,在一起……”如果可以,陶星然是希望这个梦能一直做下去的。
但命运总得有点插曲。
他们坐着上山的缆车出故障了,“吱呀——”一声响后,缆车内部运行的机关就卡了壳,陶星然跟宋泽烊顺带着几名酒店员工,他们的两只缆车车厢,被掉在了半山腰,上不来也下不去。
车厢猛地一震晃,陶星然的心神才算归了位,他跟大梦初醒一样地抬起了头。
陶星然:“怎么了?”
宋泽烊马上稳住情绪,他轻缓地抚摸着陶星然的后背:“没事,可能是索道拥堵,要暂时停一会。”
陶星然沉默片刻后说:“其实是出故障了对吧?”
宋泽烊处变不惊地:“小故障,没事的,别怕。”
陶星然提高了嗓门:“我怕什么,该怕的是你啊!真让我说中了,我果然克你!”
宋泽烊:“那怎么办呢,都已经这样了。”
陶星然看了一眼缆车窗外,半山腰风和日丽,往上看是湛蓝澄澈的天,朝下看是风景如画的人间,唯有此间的他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陶星然建议:“你把我扔下去吧。”
宋泽烊眼睛都睁大了:“我把你扔下去干嘛?”
陶星然:“电影里都这么演的,必须得牺牲一个同伴,主角才有机会活下去。”
宋泽烊:“胡说!我把你扔下去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陶星然很认真:“我不一定会死的,万一我会飞呢?”
宋泽烊真的思考了几秒:“那就更不能把你扔出去了,万一你飞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
陶星然哈哈大笑:“我疯了,你也疯了!”
宋泽烊:“我不疯,怎么会爱你呢?”
陶星然问:“一个正常人,是因为发疯所以会爱一个不正常的人;那要是一个疯子,爱上一个正常人,那是什么?”
宋泽烊:“也是发疯,爱本身,就是反人类的,爱就是发疯。”
陶星然趴在宋泽烊胸口上,一直笑。
宋泽烊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不使他害怕,就一直找话题:“你刚才在我心口上写的什么,还是画的什么?”
陶星然:“画的星星。”
宋泽烊:“你可以画我吗?”
陶星然摇头:“人面肖像太复杂了,我画起来,线条就会变成一团乱麻,画不了。”
宋泽烊:“不,我说的不是真人肖像。你可以画小羊,就像我在店里面画的那种,简笔画小羊。”
宋泽烊的手,在羽绒服的下面伸上来,摸索着,抓住了陶星然放在他胸前的手。
宋泽烊:“一点也不难,画画对你来说是像呼吸一样简单的事情。”
宋泽烊的指尖,在陶星然的手心里戳戳点点,陶星然觉得痒痒,就攥成了拳头,包裹住了宋泽烊的手指。
宋泽烊固执地用另一只手捉住陶星然,将他握起来的手摊平了,就在他的手心里描画了起来。
宋泽烊一边描画,一边讲述:“你可以想象,这是一片云,或者是一块棉花糖。”
“云是白色的,棉花糖是白色的,小羊也是白色的。”
“然后这是它的耳朵。”
宋泽烊抓起陶星然另一只手,从衣领拉链口那伸出来,带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重点又强调了一遍:“耳朵。”
手指继续勾画:“然后是眼睛,眼睛和耳朵一样有两只,圆圆的。”
引领着陶星然的手指,又抚摸过了眼睛。
宋泽烊慢慢地教,慢慢地画,一直教到所有的步骤全部完成:“你自己画一遍试试?”
陶星然懵懵的,但手指真的听了指引,开始游走描画。
他在宋泽烊的脸上,画出了一个带花边的圆圈,把宋泽烊的整个五官都给框了起来:“这是云彩,也是小羊。”
他摸了摸宋泽烊的耳朵,照葫芦画瓢地把耳朵的形状搬进了圆圈里:“这是耳朵。”
眼睛就简单了很多,他的指腹直接在宋泽烊的两只眼睛上点了点。
再之后是鼻子,然后他把嘴巴的形状也画了出来。
陶星然到后面,动作就越来越流畅了,直至最后一笔完成,陶星然的眼睛里闪烁起了不可思议的微光:“我会了!”
宋泽烊轻咬了一下他的指尖:“你会了,你又能继续画你最喜欢的画了。”
缆车的车厢这时候忽地又晃了晃,陶星然被带动着,整个人也跟着晃了晃,随后不多会,缆车车厢就继续平稳上升了。
陶星然转头看着窗外,听见宋泽烊在他耳边说:“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只是个小故障。”
陶星然安然释怀地一笑,搂着宋泽烊的脖子,重新趴回了他的怀里:“是的,这只是一个小故障,一下子就能修好。”
陶星然也不太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今天的缆车,还是自己从前往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