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蹊将空玻璃杯啪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面颊两侧从颧骨至腮边,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显然是气着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恼羞成怒。
陶成蹊呵斥陶星然:“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陶星然笑得前仰后合,陶成蹊在他的笑声中站起身来:“快点吃,吃完早点回来睡觉!”
陶星然:“哥你不陪着我了?”
陶成蹊:“陪你干什么?我好心好意地陪着你,你张嘴闭嘴地胡说八道。”
陶星然对着他撒起娇来:“好哥哥,我不敢了。”
陶成蹊很绝情,任凭陶星然对着他撒痴卖娇,也还是扭头走了。
他回到了陶星然的房间,又躺回了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打开微信看了一眼,
小默仍然没有回他的消息。
陶成蹊熄了手机屏幕,放回枕头底下,调整了睡姿,端端正正地准备再次入睡。
但是却睡不着了,他躺了许久,都还是没有睡意。
他一直躺到陶星然吃完了馄饨回房间,也依旧没有睡着,想来应当是过了瞌睡劲了。
陶星然上床重新躺好,轻轻唤了他一声:“哥?”
陶成蹊不应,假装睡着了。
陶星然便以为他是真的睡着了,径自关了灯也躺下睡觉。
那天陶成蹊足足失眠到凌晨三点才睡着。
第二天陶星然醒来时,身侧已经空空荡荡,陶成蹊早早起床上班去了。
陶星然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洗漱,挪到楼下,看见了陈管家。
他特别地问了陈管家一句:“最近大哥总是走得这样早吗?”
陈管家回答:“是,大少爷说最近公司有个项目全靠他盯着,所以总是走得很早,这段时间除了昨天去医院接您以外,下班也是越来越晚了。”
陶星然想起了宋泽烊跟他提过的那个恒海项目,点点头:“知道了。”
他去餐厅里吃了点东西,陈管家上前去问他:“今天您有什么安排吗?”
陶星然想了想回答:“去看医生。”
陈管家迅速算了一下时间:“今天不是您去看医生的日子啊。大少爷吩咐过,您昨天刚从医院回来……”
陶星然:“我想我的医生了,我去看看他,不行吗?”
陈管家赔了个笑:“行,您想怎么着都成。我帮您打个电话预约一下?”
陶星然拒绝:“不用,忙你的去吧。”
十几分钟后,陶星然离开陶家,乘车直奔岳医生的诊所。
他每次去看医生的日子都是定好的,就算有提前或者推迟,也会通知给诊所那边,但是这次,陶星然是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去了。
多亏是他没打招呼,否则没准,还真赶不上那场直播。
那天的岳医生诊所外,属实是热闹,陶星然的车都还没开到诊所门口,就远远地看见了,诊所门外拉着横幅,围了满满当当一大群人,哭声震天吵吵嚷嚷。
陶星然眼看到那个场景都懵了,赶忙叫司机停车,他下车后犹豫了一下,就硬着头皮往人堆里挤。
人群给诊所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陶星然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来人拉的横幅。
不看不要紧,陶星然看清之后,当即心头一震,横幅上的字眼是“杀人偿命”。
陶星然随机拉住一位路人:“出什么事了?谁把谁杀了?”
旁边的热心路人七嘴八舌:“我听他们喊的那个动静,好像是有个小孩在这家诊所里治精神病,没治好,回家跳楼了。”
“就是想讹点钱呗,孩子在自己家里跳的楼,跟人家医生有啥关系。”
“你话也不能这么说啊,万一就是那医生手艺不精给治坏了呢?”
“照我说呀,现在的小年轻,心理真是太脆弱了……”
陶星然大脑一片空白,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今天刚出的事吗?我怎么没看见上新闻啊?”
路人:“好几天了,最近这两天,天天来闹。也不是什么大事,上新闻也没热度。”
“那个医生有背景,警察过来做了个笔录就走了,照常营业。”
陶星然的目光透过人群望向了闹剧中央,是一对孩子的父母,怀抱着孩子的遗像在痛哭流涕。
霎时间,陶星然眼中天地失色,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那张遗像上的相同色调,附近人声车声全听不见了,只有这对父母泣血般的嚎啕。
他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场景,半晌一抬头,看见诊所二楼房间的窗户那,站着他的主治医生。
干瘦的岳医生,像个倒立的感叹号。
陶星然木然地看了他一会,岳医生似乎察觉到了,目光在人群中寻觅,最后就跟陶星然对视上了。
医生怔了一下,显然对现在看见陶星然感到十分意外,他几乎是带着有些惊慌失措的神情,举起了一只手贴在窗户玻璃上,一副想跟陶星然解释什么的样子。
陶星然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他大步朝前走着,远离了身后的哭喊声,灰白暗淡的世界被他抛之身后,色彩与声音如渐变转场般重新呈现于陶星然面前。
陶星然坐回了自家车里,他的脑袋里有个答案已经无比清晰。
“是我亲爱的大伯父陶承礼要害我。”
“他生怕我恢复正常,就找了个半吊子只会炒股的医生来控制我。”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哪怕他远在大洋彼岸,也是可以害我的。”
“他安排的司机和医生,就因为是他安排的,所以陶成蹊也换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