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诗雅一身的绫罗绸缎,与她的丫环身份格格不入。
她的头上戴着一支名贵的发簪,手上拿着绣有鸳鸯的圆扇。
孙诗雅身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那人看到孙诗雅倒地,慌忙上前,在何莎扶起对方的同时,替她拍打身后的灰尘。
“小……何莎妹妹,想不到我俩会在这里重逢。”
孙诗雅忽然转变的称谓,还有那名少女的跟随,已经说明她现在身份不同。
何莎没摆什么小姐架子,而是用姐妹的态度回答。
“诗雅姐姐,看到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实在太高兴了;你刚才看到有人过来吗?一个男人,看上去应该四十多岁。”
孙诗雅茫然地摇了摇头,没见过有人从这里经过。
何莎心急如焚地看向前方,有心追赶,却又不好离开。
孟彩蝶这时走了过来,轻拍何莎的肩膀,问:“何莎姐姐,你没事吧?刚才怎么呢?你跑这么快干嘛?”
何莎无奈地看向孟彩蝶,先示意她等待,再看向孙诗雅。
“诗雅姐姐,请问你现在忙不忙?能否跟我找个地方叙旧?”
“当然可以,但我对这里并不熟悉,地方还是由你选吧。”
……
……
谈事不一定需要高雅的环境,但肯定不能人多嘴杂。
何莎在附近晃了一圈,找了一家比较偏僻的茶摊。
本来她们刚好四人,可以坐满一张桌子。
可那少女谨记下人的规矩。
不管何莎如何劝说,她都执意站在孙诗雅的身后。
孙诗雅见状出言安抚,这才让少女改变主意。
“诗雅姐姐,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嫁了一个好人家;是谁给你做的媒?婆家又是谁?”
孙诗雅听到“婆家”二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颇为尴尬地轻抚秀发,嘴巴张了又张,迟迟没有发声。
对面的少女看到眼前的一幕,凑到何莎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刹那间,何莎拍案而起,怒道:“这个媒婆太不是东西了!当妾也叫嫁?还不如留在我身边自在。”
虽然茶摊地处偏僻,但不意味着没有别的客人。
众人听到何莎的喊叫。
目光同时落在衣着光鲜、面红耳赤的孙诗雅身上。
何莎察觉到自己失态,只好带着三人离开。
她们走进一家茶楼,选了一个靠近墙角的包间。
鉴于孙诗雅的情况特殊,孟彩蝶不好打探对方的隐私。
她带着少女在外面喝茶,方便两人单独谈话。
“诗雅姐姐,你糊涂啊!给人当妾没有自由不说,还会遭到正房的压制与迫害;既然你那么想卖.身,卖给我不也一样?我给你的钱少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你以为我想吗?”
也许被何莎说到痛处,孙诗雅忍不住泪如雨下。
“是何夫人让我嫁出去的。”
“什么?”
何莎惊怒道:“我娘怎么会这么做?”
“她说小姐你常年不在家里,我又跟不上你的步伐,要我这丫环没用;半个月前,何夫人带我参加一场宴会,把我介绍给了黄家老爷。
“黄老爷见我年轻貌美,于是答应纳我为妾;他们看在何夫人的面上,破例让我坐轿,从正门进入黄府。
“由于我是第一个从正门进府的小妾,大夫人经常找我麻烦;你瞧,这是她让人在我身上扎得针,都快成马蜂窝了。”
孙诗雅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密集的针孔。
何莎看得于心不忍,羞愧地替她放下衣袖,紧紧拥抱着她。
“诗雅姐姐,对不起,我刚才不该指责你;我……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娘会做起老.鸨的勾.当。”
如果说孙诗雅卖.身葬父,乃是走投无路的举动。
那她现在衣食无忧,完全没必要“卖”了自己。
诚然因为何莎的离开,导致孙诗雅失去了工作。
但家里不缺一个下人,黄丽没必要将她推入“火坑”。
“小姐,其实……你也别怪何夫人那么绝情;毕竟我只是外人,既没背景,还手无缚鸡之力,何夫人能让我从正门进府,算是给我最后的一丝尊严。”
孙诗雅将头靠在何莎的肩上,身体不自觉地放松许多。
她担心何莎母子产生隔阂,刻意在她的耳边解释。
何莎没有理会她的辩解,心里在想如何让孙诗雅恢复自由。
“夫人,我们该走了,我估摸着老爷他们应该回去了;如今是特殊时期,不能给大夫人留下话柄。”
不知过去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少女的声音传了进来。
孙诗雅听到少女的提醒,迅速起身,想要开门。
何莎用手按住她的肩膀,坐下道:“诗雅姐姐,你别急,我等会陪你一起回去;我倒想看看,你们口中的大夫人,是不是比妖魔还要可怕。”
“小姐,你没必要为我出头。”
孙诗雅担忧道:“我听说黄老爷和你父母的关系很好,你没必要为了一个下人,得……”
“什么下人?”
何莎不满道:“既然你已经出了何家,那就不是我的丫环;妹妹为姐姐讨个公道,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就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