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子不识真金,是他们有眼无珠罢了。”含霜冷冷地说。
时夜已深沉,柳岁玉冠早卸,散着一头长发,灿烂风流,更为他增了几分飒沓不羁之色,但较之余何意这等江湖青衫客来说,柳岁周身又多些贵气。
他依然是漫不经心的,仿佛口中所提起的一切,都不为在意,的确也是如此,向日兄弟干亲之中,被挑拣出来,送往各门各派拜师习武的人里,未有一个,像他这样风光。
最声名鹊起的柳知拜师朝天阙,也才刚刚出世历练,绞杀过些许流寇,有了点儿微末名声,那也不过是江湖新秀,论辈分,看名气,谈到所为影响,一介后进,怎能和他偌大的白虎堂媲美。
朝天阙。
柳岁又想起这个曾将他数次拒之门外的地方,这是江湖中惟一一个,并无门派传承,却能日益兴隆的所在。
此门派与其他宗门不同,他们不介意招收带艺拜师的弟子,门中也并无特定的传承心法。但因为该门对弟子的训练极为严苛,几乎可以说是残酷,凡该门弟子,均都杀性深重,拥有一手快刀快剑,在江湖上更算独树一帜。
这都已是过往烟尘了。
柳岁端过酒盏,本欲就饮,含霜在旁抬着头道:“夜深了,睡前不宜过多饮酒。爷,您今天喝得够多了。”
“哦?”柳岁笑道:“好吧,是够多了。也是我难得高兴,来。”
柳岁径将酒盏渡到含霜唇边,她极为顺从的,挺直脊背,仰头咽下一杯酒,柳岁既而捏住了她的下颏,端详片刻,才道:“这几年来,你怨过我吗?”
含霜缓缓摇了摇头,“如果不是遇到了您,今日的含霜,绝无这样风光,含霜不怨,只怪色不如人,不能为您做得更多。”
柳岁道:“恰恰相反,这样已经足够,刚刚好的那种足够,要是太过出色,我就保不住你了。”
含霜若有所思,柳岁继续说道。
“你在江映竹身旁,不用那么规行矩步,放松一些,今夜之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明白吗?”
“含霜明白。”
柳岁挥了挥袖,才道:“你下去吧。”
含霜应声而起,从容行礼后,慢慢却步出门,才转过身,依稀模糊听到屋中传来一句,‘可惜了一个机会。’心中咯噔一下,看向月色笼罩下的江水,身旁两位侍婢迎上前来,她两个早已洗去了一身血污。
其中一个问道:“姑娘,走麽?”
含霜点点头,对她两个说:“你们可认识筵席上那个糟老头子吗?”
两侍婢对视一眼,相同的容貌上有着同样的疑惑,她二人都摇摇头,其中一个只道:“不认识,江湖上应当是有名的角色,姑娘,你待怎么?”
含霜与她二人边说边走,很快远离了柳岁所在的船只,此时星子点点,满江上只有月辉星光,再无人声,然而含霜依旧把声音压的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