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镖师玷污清白,投了井,余何意清早动身起行时,正见到她投井一幕,心生触动,提剑欲杀那镖师而后快。
但如此闭锁的青山镇,家家户户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余何意欲往寻仇,岂能不为人知,早有人通风报信去也。
到得余何意提剑登门时,面对的,就是一室俱空,他寻人无果,问也问不到路,找了几日,终于无奈作罢,决定离开此地。
可是向来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那镖师也是冲州撞府,跑过江湖的,看得出余何意必定师承有门,哪能不惧,他躲在镇民为他刻意隐藏的居所中,暗暗地观察了余何意数日,就发现了余何意的一个习惯,欲待先下手为强。
这个习惯说起来实在太纤小,但正是这个不值一提的习惯,险些枉送了余何意的性命。
那时余何意才出清风观,行事做派自成一套,也颇爱整洁干净,每顿饭前饭后,必先拿锦帕擦拭碗筷,这个习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应得到江湖人的嘉许,毕竟出门在外,入口之食最易落毒,碗筷则在其次,多少英雄豪杰死于小小的一包砒霜。
余何意爱干净的习惯,反而应是帮助到他不易中人暗算的好事。
所以他一直保持,甚至于自傲自己的这个习惯,可是习惯太甚,就会反被所误。
那个镖师正是观察到这个习惯,将余何意用餐的碗筷都刻意变得污糟不洁,使得余何意几度更换碗筷,始终未进一食,再请人沿街贩卖荷叶包裹的糯米,让余何意在饥肠辘辘之下,用了一包无法擦拭的荷叶糯米,因而中了他人落的砒霜。
这计谋实在简陋,却刚好能对彼时的余何意奏效,正是因为饥渴难当,使得余何意失去了以往的警惕之心,才会落入陷阱。
打那以后,余何意几乎戒掉了一切不必有的习惯,也甚至于不给自己培养任何习惯,他食的污糟也可,洁净也可,茶用的好也可,用的差也可,余何意都再不挂怀。
那些往事,现今都已如烟。
余何意站在此地,便已昭显了那名镖师的最后结局。
两人只是默默地前行,在山野丛林之间,一步一步,向前攀援而去,自然,余何意是不必如此缓慢地,但刚刚才岔了气的陈不谢可经不住二次奔行,何况既然已到了地点,想必所差不远,如若冒然搜寻,恐失了人的踪迹。
一步一步,一步一个足印,踏入泥土之中。
走了不知多久,陈不谢鼻翼耸动,忽然闻见一阵水汽,扑鼻而来,他心下有些惊诧,向来以往不曾有闲暇游览此地,想不到会有这样风光。
只见远处一条白玉带环绕山涧,涧水滮滮,飞珠迸玉,涧上嵁崿奇险,长着数枝柳木。
余何意往前迈步,走近前时,便见一块磨削平整的碑石,上以隶书刻了一篇诗赋,赋名是《赋鹰愁涧怀古》,余何意将此诗略读了一遍,笑道:“飞玉浪而游延,洪蜿蜒以云回……写的倒是不错,可惜未题诗者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