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弦月高挂,余何意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不曾惊动一个家仆。
床榻上高隆的被子仿佛彰显着正在有人熟睡,殊不知只是一招极普通的障眼法,余何意纵身跳上屋檐,足步轻且又轻地掠过瓦片,数千张琉璃瓦搭建的庄府金贵辉煌,即使是深夜,也能清晰如昼。
余何意一路避开巡逻人士,转了几圈,便从西边一处下人环住的厢房角跃了出去。
到街市上时,云州城还热闹得很,此地是不受所谓宵禁拘束的,勾栏酒馆,窑子弄堂,无不都张灯开业,甚至还有专门的一条夜市街道,专卖小食儿。
余何意大步迈在街上,路过一家卖面具的小摊时,随手取过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戴在脸上,在付清钱后,他足尖一动,轻飘飘地奔出十余丈,此刻虽未施展云龙折,却也是脚步轻快,倏忽不见人影。
不过片刻,他已越过几条僻静小路,来到一条绕城而过的江岸,便正是秋露江。
这是云州城与秋露江的交界处,江岸与江心筑起一条曲曲延延的板桥,板桥上有新有旧,显然是时常修补所致,桥的末端,连接着一座硕大的竹屋。
竹屋建有三层,都悬着纱帘珠链,风吹拂间,叮叮当当,里头人影攒动,显然酒兴正酣。
这便是临水轩。
这家酒楼是云州城惟一一家,不与官府买卖酒曲,却能每年都取出许多佳酿的地方。
有人说临水轩的背景乃是楚家,也有人说是庄家,更有甚者说,临水轩的背景,是云家。
众说纷纭,没人有个定论,可是谁都知道,若想品尝到一等一的美酒,就一定要来临水轩。
余何意听到江中心传来遥遥长啸之声,其音激越豪迈,他在鬼面下的脸笑了起来,随即手上掷出一块石子,惊起江面水花四溢,便在水花飞溅之际,余何意长身凌空,平平地踏入江中,足尖每在江面一点,即又高起数丈,眨眼间已到江心。
“来得好!”
随着一声话音落下,几道寒芒闪现,袭向余何意飘然身影,余何意展开两臂,右手已拔了剑,挥舞转挪间,那些寒芒悉数跌落,细看去,竟是数个中空的梅花形铁镖。
而就在这格挡间隙,余何意已踏上了临水轩的竹板。
“有才兄,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竹屋门扉已开,红烛高映,里头踱出一位白袍大袖的君子,手持折扇,发须凌乱,却自有一种豪放之美。
“月余不见,武学越见精进了。”
清风,月明暗。鸦啼,乌云散。蝉鸣童鼾,滚茶棋寒。吕去归带着余何意入内饮茶,却见此景,两人都是一笑,笑罢了,吕去归先道:“你的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