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居本想说话,然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嘴角一勾。
他作苦思冥想状好一会儿,看见兮在旁边表情一本正经,双眸始终注视着他,这才弯腰缓慢靠近,道:“你凑近点儿,我告诉你。”
涂见兮覆身过去。
“再近点儿,再近点。”
于是干脆整个人往他那边去一点。涂见兮暗暗腹诽,再近点不如直接坐怀里得了。
顾居神神秘秘的,弯腰凑到耳边来,涂见兮聚精会神,期待听到的是什么重要消息,结果等来他一句:“这个么,秘密。”
……
有病。
涂见兮面上却是笑着的。
顾居添了添将熄的火,然不知忽然想到什么,笑容淡去些许,悠悠唤出一声:“涂姑娘。”
涂见兮一凛,这一声“姑娘”竟让她心中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若硬要形容,那便如同身前这木柴堆,噼砰几声,蹦出星星火点。
洞外狂风不息,与石壁撞击发出野兽般的呼啸,她向外望去,白玉映沙。夜晚的沙漠是深邃的,连绵沙丘遮挡住继续延伸的视线,这轮残月似乎要比任何地方的都要明亮皎洁,足以照耀整个塔里克沙漠。
隐在恐怖呼啸声中的,她听到了顾居的声音:“昨夜在地道时,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涂见兮一怔。
昨夜在地道时,她的表现过于奇怪。
想起当时石壁上的剑痕,无意识瞟向放于脚边的芳华剑。她事后仔细检查过一遍,庆幸赠剑之人所言确切,剑身坚不可摧,尚无损毁之处。
原事发突然,后来暗自思考过自己为何举止异常,从前不曾遇到那般境况,不自知竟会如此惊惧。
好在之后想明白了,她已知晓为何。
“当时掉下去后,我的意识模糊,只以为能靠挥剑破出,艰难动了几下后便完全失去了意识,再之后便是苏醒过来。”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个不争的事实。
顾居点头,他忽然笑了一声,这声笑中蕴藏着何种情绪,涂见兮不明,但听他道:“我还以为是你怕黑呢。”
涂见兮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你忘了,那时卫山我都进得,怎会怕这个。”
顾居闻言往后一仰,直接躺到地上,手枕着脑袋,失笑道:“那可真是可惜了啊。”
涂见兮不解:“可惜什么?”
“若你对何事、何人心有畏惧,我便想方设法助你,这样……”他脑袋一偏,望着身侧之人的背影,眼眸明亮,似在期待,“我在你心里,便与旁的人不同了吧。”
——呲砰。
如烟火炸开的一刹,火堆中乍然跳出几粒火星子。
好半晌,周围只闻凛冽风声和噼啪木声,她背对顾居而坐,互相不得见彼此面容。
空气中好像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变得微妙。涂见兮喉咙不由地发紧,此话直白,她……没接住。
仿佛过了许久,顾居才抿抿唇,声音干涩,似是解释开口道:“毕竟我也不想让身边人对我心存怀疑。”
涂见兮松了口气,心叹原来如此。方道:“你且放心,我不会给身边人的背后捅刀子。”
此话一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正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心攥紧、放开,再次攥紧。
“……嗯,”顾居自然地盯着上方,“很晚了,你睡吧。”
涂见兮婉拒了,她无睡意,找了个地方打坐修炼,其实因为说不动顾居,只好依他所言,由其守夜。
顾居此人,看来很中意自己那独一无二的往生蝶。涂见兮闭眼前,恰好看见他召出一只。
原意是打坐至翌日清晨,虽听起来吓人,不过于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饭。至少在被第二天日出的光晕刺到眼之前,涂见兮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她眨眨眼,持续懵然。盯着眼前晃来晃去的阿婆好长时间,思绪才逐渐重新清晰起来。发觉自己在原地睡着后,更是震惊得失语。
眼睛四处瞧着。
顾居仍在昨夜的位置,他早已整理好行头,在那边招呼妇人过去,看她神色不解,关心道:“怎么了?”
涂见兮方从情绪中抽离,摇头:“无事。昨夜可有事发生?”
“一切正常。”
紧接着涂见兮便着手忙着收拾自己,一切完备后,三人重新出发。迎着塔里克沙漠初升的朝阳,向春山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