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一愣,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今日外面下雨了,是有一些凉。”
王妃来到衣柜前,里面衣物是经她一手挑选的。
她拿了一件桃粉色的衣衫交给春桃:“就这件,颜色也衬你的肤色。”
闻祎有些不习惯,这与她平日的喜好相差太远。
王妃又转回头对着闻祎上下打量。
闻祎生得极好,肤白貌美,就是平日里总端着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拒人千里之外。
王妃抬手在饰品中点了几个,又将闻祎手腕间的银镯换成了玉镯。
等春桃将人梳妆完,上到马车已到巳正。
王府距离皇宫并不远,路上也就一刻钟的样子。
梅姑姑等在门口,引着将两人带到坤宁宫。
路上,闻祎注意到路上的人极少、也很安静,每次见到他们三人都会靠在路边静默等待着通过。
整个看上去就如一潭死水,沉寂、压抑,非常让人不适。
突然,闻祎听见王妃问:“姑姑,那丫头也在吗?”
梅姑姑清楚王妃所言到底何人,她浅笑道:“殿下,五公主禁足时日未过,今日并未出席。”
闻祎听到这里,余光中瞥了一眼王妃。
若她没记错,王妃曾提醒过她,宫中有人极其厌恶这段婚姻,那想必梅姑姑口中的五公主便是爱慕岁慕柒之人。
那五公主会是指使劫匪杀人抛尸的祸首吗?
“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和闻祎郡主到了。”
闻祎回神,学着王妃向坐在高位的女子行礼。
“你我之间不用多礼。”
皇后笑道:“这位就是闻祎?”
皇后姿态雍容地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茶含笑地注视着闻祎,虽然在问王妃,但实则对她很是好奇。
王妃打趣道:“嗯,小姑娘认生,皇嫂别吓到她了。”
“你呀。”皇后摆摆手,看向闻祎道:“你和你母亲倒是很像。”
尽管知道对方贵为皇后,闻祎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一丝畏惧:“皇后娘娘为何会如此觉得,臣女自认为并不像母亲。”
她很平静,似乎还有不解。
王妃瞬间看向闻祎,有些不赞同。
但皇后依旧保持笑容,没有一点被人冒犯后的不高兴。
她看着闻祎的目光给人一种像是在看孩子一般纵容和宠溺。
皇后将手中茶杯放下,含笑道:“你母亲第一次见到我也是这般淡然直率。而且看你的饰品如此少,想来也是觉得带着不方便吧。”
她的神情有些眷恋,像是陷入了某场回忆,然后轻轻笑出声:“你母亲就是这样,那时候一有宴席就数她穿得最舒适。”
听着听着,闻祎皱起了眉,突然道:“但除了这些,我和她并不像。”
被人打断,皇后也还是一副和风煦煦的温和模样,没有半分生气,反倒更为心疼:“你是怨她吗?”
当年,闻祎吵着闹着要去江南游玩,母亲便带着她去了。只是没待上两天,周边县城就突然暴发疫病,母亲便自告奋勇投身防疫工作。
但疫病来势汹汹,又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病症,所以后面病症未消,反倒更加严重。
当时京城已经决定放弃,但她不愿意撤离,就带着不知从哪里自告奋勇来的大夫们毅然坚守了大半月。
最后也真的就留下来,只是作为功臣的她再也无法回来。
医者舍身救万民本是一件令人赞叹钦佩的大义之事,只是对于一个失去亲人的人讲,这些太过残忍。而且是她疏忽,才会让她独自在江南待了十五年。
“我为何要怨她?”
闻祎摇了摇头,不解道:“我只是不理解她为何要那样做?”
平心而论,如果她知道疫病爆发,她也会尽自己的一份力。只是她无法理解分坚持。
皇后想了想,摇摇头:“我没办法告诉你为什么,这要靠你自己去想。”
闻祎垂着眸子去看桌角香炉升起的白色烟雾,一圈绕着一圈往外飘走。
她想了十五年,但她从未理解过。
午时已到,闻祎迷迷糊糊地跟着皇后王妃起身出门,刚走两步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彻底吹醒。
闻祎接过梅姑姑递来的伞,与王妃并肩去往宴席。
雨下不大,但风却极为湿冷,冻得闻祎有些颤抖。但好在距离并不算远,穿过游廊,便到了宾客满座的正厅。
闻祎一眼便注意到坐在太子身旁的岁慕柒,终于明白什么叫与皇子公主们都较为交好了。
在他身边,举目望去全是身着华衫的少年郎,与略带矜持的少女们。一群人因没有大人在场,行为举止都极为放肆。
入了正厅,随着下人们高呼‘皇后驾到’瘫在椅子上歪七八扭没个正形的众人瞬间弹起,犹如被捏住命门的幼兽,恭敬地行了礼。
皇后笑着摆摆手:“本来就是家宴,不必拘束。”
闻祎被婢女引到了位置上,坐下后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是太子端正德。
闻祎见他先打了个招呼,正欲回礼时,在太子身侧突然冲出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闻祎就像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去一半的脸瞬间收回,几乎把嫌弃刻在脸上。
端正德挑眉,缓缓回头,疑惑发问:“你做什么了?”
岁慕柒一愣,一脸迷惑。听见发问,他将视线从闻祎落回端正德。
“殿下,有没有可能,她是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