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听丫头说你刚退了烧,怎么不在屋里歇着?”穆云安垂眸凝视着她。
林惜染仰头看他,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眼泪先扑簌簌掉下来。
这不是梦,眼前的这个男人确是二郎。
“怎么哭了?”穆云安微微俯身,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手指却停在了半空中,继而又收了回来。
他轻声安慰:“别哭,县衙正在对徐师爷调查问讯,已经查出他利用职权非法牟利、贪污枉法等罪状,不需几日便会结案。”
“届时,官府会还你一个公道,而那害你的人也将得到严惩。”穆云安嗓音虽沉稳,此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色。
这个声音……
林惜染抬眸看他,撞入一双墨色深眸,原来那日现身审讯房的上峰大人不是外人 ,正是二郎穆云安。
只因当时,其身处暗处,她逆光看不真切,且他当时的声音太过狠厉冰寒,以至于她虽怀疑过其音色的熟悉,但也不曾往二郎身上想过。
“我想回家,想早点回去。”林惜染垂眸。
她不能离开穆家村,她答应过阿娘,呆在原地哪儿也不去,等着家族平反的一天,回来接她。
这也是她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欺负与作践,都忍辱负重,坚强得活下去的支柱。
穆云安嗯了一声,“再忍耐两日等到结案,正好我要跟吴县令提一提为你落户穆家村的事,里长不敢擅自决定,这个事只能找吴县令。”
林惜染怔愣了一下,抬眸看着穆云安,点了下头,心里又惊又喜。
等在村里落下户籍,便等同于真正的安顿下来,不然这个游民的身份始终飘摇不定,说遣返就遣返,说充劳役就充劳役。
穆云安:“等这些都处理完了,嫂嫂你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二郎,你不和我一同回家吗?”林惜染疑惑。
穆云安也是无奈,“我还有公务在身,到时候看能不能抽出两天时间回家一趟,因为我马上要带兵去南疆守边了。”
“南疆?”林惜染的心猛地漏跳一拍,瞪大了眼睛看着穆云安。
她下意识地捂嘴低声问:“南疆,可是岭南那片荒蛮之地?听说是那放逐囚徒的地方。”
穆云安眉梢一挑,点头:“对,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在那里建有军营,在军营里生活物资和战备物资还是齐全的。”
林惜染压着满腔的悲伤到不能言喻的情绪,努力装出一脸平和,眼泪却无声地从眼尾滑落下来。
心里一阵揪痛,她捂住了胸口。
穆云安将目光凝在嫂嫂泪水盈盈的脸上,仔细看着她的表情,“真的没事,嫂嫂是在为我担心吗?”
他不知如何安慰,也不知道嫂嫂为什么哭,若让丫头们看了去,还以为是被他惹哭的,怕惹人误解了去。
林惜染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泪,努力平复难过的情绪,“南疆”两个字像一抹曙光照亮了她的心。
她点了下头,鼓了鼓勇气,“着实是为二郎此行担心,我想去——南疆。”
停顿了片刻,她接着解释道:“我可以给你洗洗衣服做做饭。”
穆云安一脸惊讶,忙摆手,“这不妥,军营里都是男子,即使有家属随军,也只能是妻子,其余人等一概不许踏入军营半步的。”
旋即补充道:“嫂嫂可能不知道,南疆那里环境异常艰苦,临近地方阵营,女子根本不能承受那里的条件。”
林惜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望着穆云安,湿润的眼眸里燃着希冀的光。
穆云安的眼底划过一丝愧疚,“嫂嫂,但若论起年纪,我还比你大两岁,你不用为了担心我而有去军营的想法,我怎么能让你去冒这个险?再说,母亲身边有你陪伴照顾,我才能安心去打仗啊。”
林惜染不置可否,尽管穆云安态度坚定地拒绝了她的想法,但是她心里不会轻易放弃,她要抓住这个机会,从长计议,会有希望的,会让他松口的。
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五更的梆子声响起。
穆云安决定二人一起去见吴县令,嘱咐着:“到时候不管吴县令说什么,咱们听着就行,先不要反驳,我们回来再商议对策。”
来到县衙,吴县令亲自迎了出来,躬身让进议事厅。
待分别落了座,吴县令对穆云安欠了欠身,说了他对此事的顾忌,“虽说下官可以做主落这个户籍,但是牵扯到刚结的案件和下面各管辖村的落户流程和规定,且朝廷正下派官员巡查各地,破格落户怕因此事引起不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