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染如释重负,这时候谁能替她喝酒,就是救星般的存在,小叔子很会关心人。
她倒酒的时候不小心溅出外面一点,闵氏有些抱怨,“不喝也不要浪费嘛,这可都是好酒。”
穆云安仰头喝了酒,抬头看向林惜染,犹豫了片刻,“嫂嫂,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我这个做弟弟的,想知道您与我大哥新婚之夜……我大哥走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
“大郎他一直昏迷着,一动不动,我试探过他的鼻息,很微弱。”林惜染垂下头,努力回忆着那可怕的新婚之夜,“我不敢睡到床上,就卧在床前脚踏上,眼睛一闭,我就睡过去了。”
“后来,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喜烛的火苗晃得厉害,我察觉出哪里不对,去看窗户是否关严了,这时,大郎床头的长明灯就骤然熄灭了,我跑过去看的时候,大郎已经没了气息。”林惜染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现在想来,她依然有些后怕。
闵氏这时候忍不住低低地哭了,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没有说出来。
穆云安酒喝得猛,他闷着头一边听着,一边自斟自饮,神情看起来十分得低落难受。
“你大哥走后,守灵那三天,你二叔和三叔两家过来闹事,他们仗着人多,守着几位族老就想来分咱家财产,还说你在外面打仗也回不来了,要吃咱家绝户的架势。”闵氏眼眶含着眼泪,忙用帕子按了按。
“幸亏你大嫂和我站在一起,据理力争,把这事怼了回去,不然,我要是一个人,早就被那帮无赖欺负得无家可归了。”
穆云安仰头,一口喝干了酒,将杯子“砰”地拍在桌子上。
林惜染忙给闵氏满上一杯茶,轻声宽慰了两句,“母亲,都过去了,别再伤心了。”
她看到穆云安倒干了酒坛子里的最后一滴酒,起身就要去厨房,“我给叔叔去炖碗梨水解解酒。”
穆云安摇晃起身,一把拽住林惜染衣袖,“嫂嫂,不用去,我,我没有醉。”
林惜染低头看了看被牵住的衣袖,穆云安忙松开了手,他朝林惜染长揖一礼,“嫂嫂,感谢的话二郎我就不说了,我今天代表穆家向你承诺,你若是哪一天想起了家里人在哪儿了,想回娘家了,或者想改嫁了,我们穆家不会强留你守寡,你还太年轻,而且与我大哥毕竟没有夫妻之实过,不能耽误了你的终身。”
“我不走。”林惜染却是急了,一拍桌子,“我哪儿也不去,这就是我的家,叔叔不会赶我走吧?”
闵氏一怔,一脸的欣慰,“好孩子,你永远是我家的儿媳妇。”
穆云安什么也没有说,躬身又是一礼,尊声:“嫂嫂。”
林惜染忙屈膝还了一礼,左脚踝一痛,心扎了一下,她只是单纯的想留在这个家,等着爹娘来接她回家,这个目的很自私,她受不起穆云安这满怀恭敬的一礼再礼。
一坛酒喝光了,穆云安还想再开一坛,被闵氏止住了,“二郎,今天喝得够多了,咱娘俩先说说话。”
“你这三年杳无音讯,如果不是不定期的有军饷从军营寄回来,阿娘真是担心你在前线的安危了。”
穆云安赶紧点头认错,“让阿娘担心了,是儿子的不对,只因军中纪律严明,前方征战任务紧迫,不得回来,也不得透露军情,这次是儿子收到家中的信后,特请了三天假期,上峰酌情批准了,儿子这才得以回来探亲。”
“但这次只有三天假期,不过阿娘不要担心,我还会回来,虽然军纪严明,我不方便多说如今我在军中的现状,但请您放心,儿子一切安好。”穆云安补充道。
“放心,放心,为娘的不会拖你的后腿,你放心大胆地去军中,不用记挂家里。”闵氏爱怜地看着儿子。
林惜染看着这一对母子温馨的对话,心里痒痒的,有一丝莫名的情绪被触动了,心里不是滋味,她多么想也有和家人团聚的一天啊,可能……再也没有了,她现在看什么都是灰暗的,没有星光可以照亮前途的路……
第二天一大早,林惜染起来的时候,见闵氏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做早饭了,熬的稀粥和烙的饼。
林惜染洗漱完,站在院中四下张望,没看到穆云安的身影,“母亲,二郎还没起来吗?要不要喊他起来吃饭啊?”
“二郎起得比鸡都早,天不亮就出门了。”闵氏随说着随摆上饭,“他只有三天的假期,这两天要抓紧忙活外面的事,说是不让咱们等他吃饭了。”
闵氏看了看走路稳当多了的儿媳妇,“我看你今天走路就比昨天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