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霖五六岁时，是最淘气的时候。在那个年龄，他最大的烦恼不过就是中午学校食堂放的饭是不是他爱吃的。放学以后，妈妈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问他：“小霖今天中午吃什么了呀？”

向霖便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凤眼甜甜地答：“超级难吃，全丢给隔壁小胖子啦。”

于是妈妈就会带他去快餐店买一个汉堡吃，再去游乐场玩到天黑才回家，到家时爸爸已经烧好了饭菜，吃完一碗饭就会被爸爸妈妈夸小霖是最棒的孩子。

向霖曾经也是一个活泼外向的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不愿意坦白自己的情绪，永远只在亲近的朋友面前才能释放一些自我的样子呢。是从爸爸妈妈无休止的争吵开始，是从爸爸头也不回地离开开始，是眼睁睁看着妈妈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开始。

向霖独立，却又不独立。他习惯自己一个人住，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单机画画，却也喜欢张传佳陪着他一起做这些事。养猫也是，他不过是渴望在夜晚里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温暖陪着他，而养大向大力也让向霖觉得，这世上是有需要他、依赖他的生命的。

天光从云层中四散开来，河水的边际逐渐染上暖色，空气中的冷意正在消散。

向霖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陈侑寒望向他的眼总是很有温度的，在他搬来以后的日子里，向霖总是无意识地期待与他的下一次见面。经过这一天一夜的相处，他更是察觉到，他想一直这样，更久地和陈侑寒待在一起。

因此，即便他羞地感到后背都有些出汗了，依然坚定地回答了陈侑寒的问题。

我喜欢陈侑寒，他想，我要和他在一起。

得到向霖肯定的回答，陈侑寒露出了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看见他笑，向霖也笑，两个人就这样傻乎乎地对着笑了许久。

陈侑寒拨了拨向霖的刘海，描摹他的眉峰：“那你现在有谈恋爱的打算了吗？”

向霖垂眼，睫毛颤动：“嗯。”

陈侑寒装听不懂，“嗯是什么意思？”

向霖气呼呼地抬眼：“就是我们在一起！的意思…”

话音未落，陈侑寒向前，留下一个轻巧的吻，落在向霖的额间。下一瞬，旭日升起，云霞四散，周围的一切都渡上明亮的曙光。

他们凑地很近，几乎是头靠头地坐在一起看眼前的日出。

身后倏然传来张传佳的嚷叫声：“向霖你是不是人啊，偷偷看日出！”

“哈哈哈哈还好定了闹铃，不算错过。”许芸牵着宋小芝走来，一向情绪平淡的宋小芝此刻也露出一个向往的笑：“真好看。”

向霖和陈侑寒相视一笑。

朋友们并肩站在一起，静静地欣赏湖边的日出。耳边是婉转的鸟鸣和伙伴们的窃窃私语，向霖和陈侑寒站得密不可分，在他们的身后，记不清是谁起的头了，两只手紧紧相扣，臂膀交缠。

向霖的心中涌起温暖的湖水，一颗心被柔软包裹，他眼里是无比的欢欣。

——

今天是在S市的最后一天，大家醒了以后就没再睡了，洗漱过后将带来的行李收拾好，准备前往市区去吃早餐。

本来在他们三个人的计划中，向霖是想去一趟博物馆的，但因为许芸还要回N市办事，其余人也休息不足，大家一致决定吃完早餐就启程回家。

陈侑寒趁大家没注意，用手背偷偷碰了碰向霖的：“下次我们单独去博物馆玩儿。”

向霖假装淡定地点头，实则已经在心里盘算下次什么时候来了。

来S市的时候，向霖还是单身，离开S市的时候，就多了个男朋友。对此，向霖心中是没有什么实感的。除了看日出时，陈侑寒亲了他的额头，后来牵了一会儿手，除此之外，陈侑寒还是和平时一样对他笑对他说话。

“在想什么？”陈侑寒凑到向霖的耳边，轻声问。

回城的路上是张传佳开车，许芸坐在副驾驶，宋小芝已经被他们先送回家，后排的座位只剩下向霖和陈侑寒。车上的空间已经相较于来时松散了许多，但陈侑寒还是搬了两个空箱子放在后排的座位上，他坐在中间，向霖靠窗。

他看到向霖抱着臂一副沉思的样子就想逗他。

第一遍向霖没听清，陈侑寒又重复了第二遍：“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