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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千金一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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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嫁娘出嫁的第三日需同自己夫婿归宁。

“夫人,”屋内沉香缭缭,翠帷几步之外,良玉恭谨出声提醒,“时辰到,您该梳妆了。”

帐内,身着素缎中衣的人羽睫轻颤,细眉微蹙。青丝如瀑,光泽胜似绮纨,帐外每隔十息就重复一次的提醒如石子,惹得青丝的主人梦中不安,半醒间几次翻身,青丝随之散落,如同绿水被惊掠,涟漪轻曳。

半炷香后,方泽卿总算遭不住良月老僧敲钟似的提醒,无精打采坐起身。

从前山上要是也有这么个人,只怕他前十七年都不可能会有一个早晨赖床不起,现在估计早练成盖世武功了。

能近身服侍方泽卿的仅有良月一人,方泽卿盥漱后易容成李湘湘,任良月和其他侍女为他梳妆。

今日他是作为将军夫人回门,装扮不输出嫁那日,头上又是一堆叮叮当当的首饰。

齐琢早在厅里等着他,身上衣袍是和方泽卿衣裙一致的绛紫色,两人站在一起,让人一看便知是新婚夫妇。

齐琢见方泽卿没什么精神,眉头一皱:“睡得不舒服?”

“是起得太早了,”方泽卿恹恹,“你们富贵人家的女子真难,梳妆打扮都不止一个时辰。”

他在山上时,小时候师姐里也有喜欢为他梳妆打扮的,却从来没有这么磨人的。

“李湘湘和他们不亲近,去走个过场,我们便回府了。”齐琢低声说。

方泽卿含糊应道:“嗯嗯。”

马车行驶平稳,车厢里又燃有安神香,方泽卿甫一坐定就开始犯困,头一点点垂下,几乎要磕到案几上,坐在他身侧的齐琢伸手,大掌托住他的额头,让人靠住自己肩膀。

像是嫌弃齐琢肩膀硬邦邦得硌人,方泽卿眉间蹙起。

在齐琢看来,方泽卿的易容术绝妙又漏洞百出,只因为他在自己面前露出的每个小表情都是只有方泽卿自己才会有的,他能看见的只有方泽卿自己,而非伪造出来的李湘湘的皮相。

这场赐婚,李湘湘注定要沦为牺牲品,少年突然出现在棋局之中,倒帮了齐琢,让他不必分神顾虑李湘湘的安危。

萍水相逢一场,没想到那夜他解决刺客后方泽卿仍然还在将军府内,齐琢心下一动,到底还是去见了他。

方泽卿运起轻功离开将军府后,齐琢观察手中的夜明珠,品质倒是上乘,只不过……

齐琢想起在那张平凡的家丁脸上无比突兀的明丽眼眸,勾唇轻笑,与之相比,夜明珠不过如此罢了。

他早知自己时日无多,本以为心中除了娘亲再无牵挂,和少年不过几面,就已经让他动摇。

手下暗卫会易容的也有,也许心知这一局是自己的末路,齐琢没抑制住自己的贪念。

哪怕是一点,他能得到过一点,便已经满足。

他轻轻替方泽卿理好额前蹭乱的发,习武之人惯常粗野,现在对待自己视若珍宝之物,力道重一点都害怕会弄碎到对方。

*

“卿卿,我们到了,该醒了。”

“卿卿……”耳边男人的低语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方泽卿睁开双眼。他抬手一把推开齐琢越靠越近的脸,嫌弃道,“不准这样叫我名字。”

齐琢这人没脸没皮的,他现在不会再因为这人轻佻的行为浪费自己的感情,白白被气一通。

“好。”齐琢点头,接着亲昵地为他拨好鬓边睡乱的发丝。

方泽卿怀疑这人长久以来娶不到娘子脑袋多少有点病了,不然为何明知道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身还乐此不疲地轻薄他?

齐琢先下了马车,向他伸出手掌。

此时李府门口站满了人,方泽卿进入扮演状态,表情羞涩地搭上齐琢的手心,弱柳扶风地由对方扶下马车。

李湘湘从前虽是嫡长女,性子却沉闷寡言,在府中并不受重视。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从进府到落座,方泽卿尽职尽责扮演木头,除了一开始的礼节性问候,就没再过开口,接下来无论李尚书夫妇问什么他都任由齐琢去应付。

方泽卿在一旁发呆,琢磨着什么时候回家给自己爹娘带点好东西,他出门不过几天,在外面就换过几个人喊爹喊娘,实在对不住自己亲爹娘。

*

当天晚上。

方泽卿沐浴过后懒懒地斜躺在罗汉床上看话本,画烛荧荧,融融暖光在他眉眼间浮动,侵染少年姣丽的面容。

灯下看美人,玉骨冰肌,果真窈窕动人。踏入房中的齐琢心想。

“你来做什么?”方泽卿没抬头,兀自看着话本,他正看到小姐书生逃家私奔的关键回目,不容分神。

齐琢走到罗汉床的另一边坐下,“一个男子夜间来找他的娘子,你觉得是要做什么?”

方泽卿莫名其妙,干嘛又把问题抛回来给他,“要做什么?”

“比如说,”齐琢挑眉,“同寝。”

“我不干,又不是真的夫妻。”方泽卿撇嘴。

“今日是第四日。”

话本中书生准备要随小姐自缢,方泽卿不忍再看,干脆抬头看齐琢:“这和我们要同寝有什么干系?”

灯火煌煌,映在他眼里,流光潋滟。齐琢想伸手去覆住他的双眼。

“圣上赐婚,新婚期间夫妇从未同寝。府里下人嘴巴再严,这事也免不了传到圣上耳中。”

“……”方泽卿嘴巴动了动,顾及对面的人是朝中要员没说什么大不敬的话,“……那位怎么连这个也要管。”

齐琢笑而不语。

方泽卿合上话本,“那你可不能抢我被子。”

*

雕花木床足够宽,两人中间塞了枕头也并不逼仄。方泽卿第一次和人同寝一张床,处处不自在。

他悄悄转头,看向睡在外侧的齐琢。

房中熄了灯,月华流照,朦胧中可以看见对方身形轮廓。哪怕躺着,男人背影依然宽厚坚毅。

算算这人的年纪,约莫与自家三师兄相仿,比他年长……五岁。

方泽卿其实对齐琢很好奇。

塞外是怎么样的,行军过程都有些什么事情,他的武功是如何练成的,他又是如何带领大军反败为胜的,说书先生茶楼里说的故事有几分是确有其事,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无法入眠,方泽卿的思绪愈发活跃。

“睡不着?”背对着他的齐琢突然出声,“你的气息不稳。”

“你可以听出来?”方泽卿讶然,他从小被他爹逼着练气,他自己的气息应该比常人稳静许多才对。

“从前行军习惯枕着箭筒睡在地上歇息,听觉更灵敏罢了。”

听到“行军”二字,方泽卿一下就来了劲,用手肘支起身子,托着下颌靠近齐琢:“大将军之子也这么狼狈吗?”

齐琢转身,看见少年半趴,几缕乌发自背后垂落肩头,柔和的发丝随着少年的动作在空中晃晃荡荡,划出漂亮的弧度,落在床铺,如河流蜿蜒,淡淡的香料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几寸距离。

“假若你也是士兵,有人明明从没上过战场,初到军营,吃的喝的就都比你好,你会不会倍感不公平,厌恶此人?”

方泽卿点头,感同身受:“会。”

“那我自然就不能不狼狈了,”齐琢说,“军中无论什么身份,只以军功论英雄。这样,将士才不会惰怠。”

方泽卿:“那你现在就是军中最厉害最英雄的那个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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