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初掸了掸他手上的尘土,嬉笑着:“你还不明白吗?程家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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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苏慎玉一直在动用手中的力量调查有关秋家的信息,但无论是苏家的技术部门人员,还是他雇佣的私家侦探,所收集的信息都是寥寥。
能够搜集到的是,秋家在曾经也是一个声名显赫的大家族,在房地产业板块首屈一指,但就在二十年多前,秋家庄园内因煤气故障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这场大火燃烧时恰逢深夜,消防员们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而当日恰巧是秋家老太爷生辰,秋家子女孙辈都从五湖四海前来祝寿,以至于几乎全部葬身火海。
秋家的灭门惨案当时震惊全国,上了不少新闻头条,因此才被苏慎玉搜寻到。
可是,即便是再显赫的豪门,在衰落后也再也无人问津了。
正因如此,苏慎玉没有找到秋家的幸存者和后续的发展信息,只能将重重谜团暂时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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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刚好是程栩父亲程岳的五十五岁生日,程栩回老宅祝寿,带上了苏慎玉。
程家的老宅坐落在南城,是一座与海城相邻的城市,相较于发达新兴的海城,南城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更加厚重的文化积淀。
程家的司机足足开了两个小时车,才到达老宅。
下车前,程栩望着被茂密树木层层遮掩的老宅屋顶,笑着说:“进了老宅后,可千万别乱跑。”
“这里的路线很复杂?”
“倒也不是,”程栩慢悠悠拉长了声调,声音有点瘆人:“宅子一旦老了,就容易滋生出一些阴森可怖的东西来,我小时候有一次在井边玩,看见过成片的白色鬼影。”
他们到时还是白天,苏慎玉和程栩被佣人带着入住了宅子里的一间客房,稍作休憩后参加在主厅举行的晚宴。
苏慎玉找佣人要了两条被子和两个枕头,老宅虽然布局阴森,但房间和床都很大,他和程栩之间足可以隔一条楚河汉界。
程栩有些失落,但没有阻拦他,只是挽起了衣袖,给苏慎玉看:“医生说我这里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虽然程栩足够幸运,子弹只是擦过了他的手臂,未造成贯穿伤,但依然留下了一道难看的疤痕。
苏慎玉只是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淡淡道:“枪击你的是你的仇家,你不如想想如何才能让自己少一些…”
程栩咬了咬牙:“苏慎玉你好狠的心!”
随后摔门而去。
室内又只剩下了苏慎玉一个人,他盯着空气中悬浮的一点,竟出了神。
其实有些时候,他也会想,自己如果能够放得下身段,对这群人渣虚情假意,那么会不会更容易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是更多时候,他连这些人靠近他都觉得恶心,连给他们一个好脸色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和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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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程栩没回来,于是苏慎玉一个人到了主厅。
程岳端坐在上首座位的太师椅上,不怒自威,望见苏慎玉进来的时候只淡淡点了下头。
苏慎玉上辈子没见过程岳,因此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程家的主事人。
五十五岁的程岳保养得当,就连额头上也鲜有皱纹,头发更是见不到一丝白发,整个人精神很好,但眉目间却又几分惯于算计形成的阴鸷。
程岳身旁的女人娇笑道:“儿媳妇初见公公,可是要敬茶的。”
那女人并非程栩的母亲,而是程岳的某一任情人。
苏慎玉本想随便敬一个就走,却没想到,程岳命令了一句:“跪着敬。”
苏慎玉的脸色变了。
程栩注意到这里僵掉的气氛,连忙过来打圆场,对着他父亲说:“爸,慎玉他身体最近不太舒服,就别……”
程岳抿了一口茶,阴鸷的眼神透过茶水氤氲形成的雾气,直直射在苏慎玉的脸上:“这是规矩。”
“可是爸……”
程岳对着儿子,姿态放得和蔼了些:“阿栩,我知道你们办了婚礼,也领了证,但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形式罢了,今天你媳妇在我面前把礼数尽周全了,你们就算在我这儿过了明路,怎么样?”
程栩犹豫了,那句“过了明路”戳中了他心里最隐秘的地方,于是他看向苏慎玉,低声劝道:
“慎玉,这其实也没什么,我爸这人比较传统,老一辈的人不都这样,我们做儿女的也得全了他们这副心意不是,你敬一杯茶,然后你今天下午气我的事,我就当一笔勾销了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