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夏村张家小院内,石宝爹的尸体被搬进了正屋堂内,郗瑶坐在门口台阶上,她看着瘫坐在尸体一旁、灵魂像是被掏干的张娘子,想着方才发生的事,心中只剩下叹息。
杨夏村的家禽像是全被匪徒劫走了,一个早上,都没有任何报晓的声音。
“殿下回来了!”
门外忽然响起了侍卫阿铭的高呼。
郗瑶心头一惊,连忙站起身朝院门处看去。
随着院外响起的杂乱脚步声,萧云衍的身影骤然冲进了郗瑶的视线。
他满身的泥土灰尘,身上还沾着血迹。
萧云衍走进院内,一眼看到了蒋猎户的残躯。方才听侍卫说石宝爹的尸体也被带了回来,此时被放进了正屋堂内。
他站在院外,瞧着那黑暗的正屋,想到昨日见到的,像是被吓到癔症的张娘子,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正想踏步走进正屋内,却不料郗瑶忽然像风一般从正屋内冲了出来,只见她面带惊愕,瞬间就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殿下!我们刚在村东的一处废屋里发现了石宝的爹和蒋猎户,他们也都被山匪给杀了!”
在村东废屋被杀?
萧云衍脚步忽然顿住,拧眉定定地看着郗瑶的眼睛,满眼的惊诧。
她明知石宝的爹是在哪里死的,此刻为何却说他是在村内被杀的呢?
他满眼探究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只见她直视着他的目光,泪珠不停在眼眶内打转落下,苍白的脸上除了血渍,全是泪痕。
她冰凉的手一直在抖,却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不放。
裴楚尧跟在萧云衍后面,听到郗瑶的话,心里也是一惊:“小刺客,这是何意?”
郗瑶听得到他的疑问,却并不回答他。
她咬着牙,眼睛紧紧盯着萧云衍的眼睛,手紧紧攥着萧云衍的手腕,像条毒蛇一般,试图将他紧紧缠住,不达目的,就绝对不会放他离开。
萧云衍感受着她愈发收紧的力气,不断地感受着她身体传来的颤抖和凉意。
耳边石宝和妞妞的哭声也愈发清晰。
他抬眸又看向正屋内,看着黑暗之中,空洞的张娘子和两个未经人事的孩子。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鸟儿在树上发出了叽叽喳喳的鸣叫,萧云衍沉默了片刻,终于对着郗瑶“嗯”了一声。
郗瑶见他回应了自己,倏地松了一口气,冰凉的手终于从他的手腕上松开。
萧云衍的手腕没了禁锢,带着裴楚尧踏进了屋内。
石宝的爹躺在屋内正中,他的身上有着几处刀剑刺穿的痕迹。
萧云衍第一次见到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可裴楚尧再次看着石宝爹的尸体,心中不由一惊,立即抬头看向门口的郗瑶,郗瑶正好迎上他的视线,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
萧云衍看了张家几人许久,心中不知想了些什么,才终于开了口。
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给张家娘子说的,反而是向裴楚尧问道:“阿尧,那具衙役的尸体在哪?”
就是刺客口中,被神秘人所杀的那名“衙役”。
裴楚尧:“在原本关押小刺客的厨房里。”
萧云衍点点头:“我过去看看。”
说罢,萧云衍就带着侍卫离开,郗瑶本来以为裴楚尧也会跟上去,却不料他忽然鬼鬼祟祟地将自己拽到了旁边的空屋内,还可疑地关上了屋门。
郗瑶皱着眉头看他。
裴楚尧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道:“小刺客,为何石宝他爹胸口上又多了一个刀口。”
明明夜里看到时,他身上只有一道穿膛的剑伤。
郗瑶看着他惊讶的表情,知道他果然发现了,那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那是一个时辰前的事:石宝娘让阿铭和侍卫大哥将石宝爹的尸体搬进了屋内,然后关上了门,不知从哪拿出了昨日那把菜刀,发了狠地刺进了石宝爹的胸膛。
郗瑶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是石宝的娘用菜刀刺的。”
裴楚尧惊讶:小刺客的意思是,那把张娘子用来防山匪的菜刀,如今刺到了石宝爹的身上?!
他忍不住问道:“张娘子知道吗?”
郗瑶不解:“知道什么?”
“知道石宝爹……”逃劳役后,进了山,跟着山匪屠害了自己整村的人。
郗瑶明白了他的意思,眸色逐渐暗沉,她回想着黑夜中张娘子绝望的哭嚎,对着裴楚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她也不清楚。”
她带着儿女躲在暗洞里面,许是并没有听到或看到了什么动静。
“同福,我觉得这不是最重要的。”
裴楚尧诧异:“那什么是最重要的?”
郗瑶叹了口气:“如今杨夏村百余具死尸,山上想必也死了不少山匪,死尸腐烂变质会引来大量蝇虫,你们现在最需要的,不该是防止瘟疫爆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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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楚尧快步来到隔壁厨房时,萧云衍正蹲在地上,仔细看着那具穿着衙役服壮汉的尸体。
只见汉子穿在身上的衙役服散乱不堪,脖颈上有被利器划伤的血痕。
“阿尧,他脖子上的伤口,就是那个神秘人刺的吗?”
裴楚尧解释:“脖子上的伤口是小刺客刺的,他背后心脏处那个伤口,是神秘人用飞镖刺中的,那个飞镖就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萧云衍盯着脖颈上的伤口,看了眼周围的陶瓷碎片,发现有几块上面确实沾了很多的血渍。
他倒是惊讶于小刺客竟还能将壮汉刺伤,那失忆和失去武功,真的有假吗?
“她果然还是有些武功,竟将这么一个人给刺伤了。”
裴楚尧点点头,表示同意:“我当时看到也很惊讶,不过,倒也能理解,毕竟这人心怀歹意,意图侵犯侮辱她,她为了保命下了死手,也是能理解的。”
萧云衍猛然抬头:“你说什么?你说这人意图侵犯她?”
那她昨日见了自己,为何半点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