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忽然就变得很冷,阎椿踱回来,两人抱成一团,互相取暖。阎椿小声叫着风不知的名字,数不清喊了多少遍,终于等到了回应,风不知颤巍巍站起来:“风不知,不知,我不能忘了我是谁,我得想办法出去……”风不知眼睛突然一亮,跑到门边,“来人呐,我难受,我好想吐,我怀孕了,喂,怀孕了——”
门终于开了,云姐站在光里,眉开眼笑,好生把她拉出来:“我的小祖宗,快出来,别伤了肚子里的儿子。”风不知回头,朝阎椿一笑。
云姐殷切地收拾着床铺,絮絮叨叨:“想开了就好,以往你们这些丫头啊,来了都是要帮着干农活的,也就你听话,好好养胎,下地的活就不用干了。”
风不知跟在后头,尽量面上不显,说道:“云姐普通话说得真好。”
“那是当然,我也是……”云姐动作渐渐慢下来,后面的话被咽了下去。
“云姐也是从山外来的吧,云姐以前的名字是什么?”
云姐彻底呆怔在原地,面上疑惑,口中喃喃道:“我的名字,我的名字……”
风不知便说:“云姐住哪儿啊,妹妹想去姐姐那儿玩。”说着抓住云姐的手,摇了摇。
云姐莞尔,脱口而出:“好啊,妹妹有趣,瞧起来亲切,我看着,就想起我以前的学生……”说完一愣,又沉默下去,原先理好的被子又被她弄乱了。
风不知出声打断:“姐姐快带我们去吧。”
云姐才如梦初醒,连连应承,引着她们走。
三人进了一个小屋,云姐搬来椅子,又各倒了一碗茶,坐下来歇歇。云姐笑眯眯地看着风不知喝水,忽然伸手,极尽温柔地抚摸风不知的肚子,自语道:“真好啊,有个孩子一切都好了,我原本也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你孩子生下来,满月了,可要请我来喝酒,我又成了一桩好姻缘。”
风不知胆寒,强颜欢笑道:“那云姐的女儿和儿子在哪儿啊?”
云姐收回手,面上神伤,默默摇了摇头,一口喝完了茶,慢慢说:“我当初女儿生出来,多乖、多可爱,小小一个……”她用手比划一下,继续道,“又软又暖乎,可懂事了,晚上也不咋哭,只是……后来我怀第二胎的时候,一时看不住,她就……我好好一个孩子,就失踪了。”她落了几滴泪,马上擦掉,把椅子往风不知那儿拉近些,“多少年了,好久没个知心人,和我聊这些体己话。好在第二胎就生了个儿子,还是儿子好啊,就是淘气,没姑娘贴心,但到底我赵家后继有人了,可是后来,后来我儿子也没保住,为什么,我儿子……”她皱起眉,手抚上太阳穴。
阎椿马上站起来,抱住云姐的手臂:“我们不好,勾起云姐伤心事了,云姐跟我出去洗把脸吧,哭得不好看了。”云姐点着头,被她拉了出去。
看见门关上,风不知立马站起来,在屋里一通乱翻,抽屉、各处缝隙、柜子里的每件衣服,翻遍了,甚至柜子上面都看过了,可惜什么都没有,直到摸到床上,竟从枕套里察觉到一点不对,拿出来,是一本薄薄旧旧的本子,封皮上的图案几乎全被岁月磨去,写着:季梨云。
风不知心里一喜,连忙悄悄收起来,推开门,和阎椿对上眼,两人向季梨云道了别,快步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