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知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浮棔,笑了笑:“好啊。”
熄灯后,她们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宿管阿姨的脚步声远去,程又又带上小手电,两人偷偷摸摸地出门。
月色很好,映得世界一片水色,楼下的树静默着,风也无一丝。程又又的眸子闪着清澈的光,风不知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浮棔轻轻牵住她。
这时,楼道里忽然一闪,二人吃了一惊,对视一眼,程又又扶着栏杆向下看,侧了侧耳朵,最后用气声喊道:“韦浮云……韦浮云!”
“哎!”底下的人也轻轻答应一声,“你快点,等你呢。”
程又又拉着风不知迅速往下走。
去艺术楼的路上又碰到两个男生,一个叫应流水,一个叫吴一别。
风不知拉住程又又:“这么多人?”
程又又笑道:“人多势众,都是我朋友,人品我保证,你放心,没事的。”
风不知叹气,无奈地看了一眼浮棔:“蓼汀是很严的,小心监控。”
程又又没心没肺:“应流水说他有经验。”
风不知又想叹气。
上了艺术楼最高层,程又又拿手电照着窗户,皱着眉说了一句:“小心点,玻璃碎片。”
吴一别先爬了进去,两个男生一里一外,帮着女生爬窗。
程又又大大咧咧地笑道:“去去去,拿开你的咸猪手,我才不用你们帮呢。”然而跳进去的时候,她的手臂还是不小心划了一道口子,不过幸好不深,只渗出了一条血印。
风不知不喜与陌生人触碰,好在有浮棔护着,自是安然无恙,她到底是感激地对浮棔微微一笑。
吴一别看到程又又的伤口,竟从兜里掏出一包湿巾,递给了她。
韦浮云满脸惊讶:“你随身带着这玩意儿!”
吴一别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笑道:“我很精致。”
众人顿时起哄:“好好好,你是一个精致男孩。”
五人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都屏气凝神,程又又用手电细细地扫过屋子。
房间空旷得很,各种画笔随意躺着,墙上、地上散落着画纸,有的折皱,有的残破,不再生机勃勃,其上的图画早已斑驳不清,到处是未清洗掉的颜料,干涸不再鲜艳,覆上层层灰尘,墙面上有一些信手涂鸦,几张椅子歪七扭八地摆放,画架也歪倒在地。光亮移到墙角时,顿了一下,程又又昂了昂下巴:“谁敢去把那块布掀开?”
“当然是我。”韦浮云做作地摩拳擦掌。
“呸,女孩子家家去什么去,我来我来。”应流水说完就走上前。韦浮云一把薅住他的衣服:“滚滚滚,让我们大女人来。”
众人嘻嘻笑着,也不和她争,小心地跟在后头,帮她打着光。
白布被大力扯下。
程又又夸张地惊呼一声:“太、太完美了!”
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色惊艳到了,甚至震撼到了,一时万籁俱静。
他们面前歪坐着一位女人。
女人的长卷发柔顺地披散,微微凌乱,有几缕濡湿的发丝,贴上了面颊,她眼帘半垂,眸中透着醉意,鼻尖挺翘,樱唇微张,脸上残余一丝稚气。旗袍裹着精致的腰身,连褶皱都恰到好处,领口的盘扣解了一颗,她一只手懒懒地撑着身子,另一只手虚虚地举着高脚酒杯,二郎腿翘得风流多姿,落在地上的那一节,又细又直,踩着高跟鞋,搭起来的另一节腿微抬,脚尖挂着的鞋扬起,就勾了人的心神。
雕像只是大理石冷硬的白,她的信徒却看到了五光十色。
歌女哼的小曲凄婉而悠扬,灯光迷蒙,也像有情,女人从舞池尽兴而归,游刃有余地穿梭过贴近的人们,撩一把头发,软着腰肢歪在沙发上,杯中液体一漾,她浅抿一口,迷醉的眼眸幽幽望来,似是欢愉,似是落寞,透过空中悬浮的尘土,透过经年冷却的光阴。
十里洋场,华灯初上,声色犬马,醉生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