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教室,程又又就大叫一声:“天哪!你脖子怎么了?”
风不知应激地一捂,抹了一把血,好在伤口不深,只渗出了一道血珠。
程又又咋咋呼呼地跑过来,压着风不知给她贴上创口贴。
风不知面无表情地撒谎:“在哪儿划的吧,不小心,没注意,小伤,没事。”然后躲开她,逃回座位,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缓了好久,直到上课铃响了,她才面无表情地坐直身子,语文老师讲了什么,完全没有听进去。
期间,花青朝她看了好几次,下了课,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你……刚才大课间,在自言自语什么,我见你,嗯,好像心情不太对。”
风不知盯着她的眼睛,心里挣扎半晌:“你算我的,朋友吗?”
花青乍听到她牛头不对马嘴的问话,一时愣怔了,听得她这般语气,又有些慌乱,正要说话,却被风不知飞速打断。
“算了,我无所谓你的回答。”风不知的眼睛黯然下去,“我也无法回答你的疑惑,简单点,你直接把我当成疯子吧。”
花青温暖干燥的双手握住她的:“对不起……我不会安慰别人,但我绝对不会这么想你的,你也不可以这么评价你自己。”
风不知摇了摇头:“就这样吧。”
她沉默,这样子就糊弄过去了吧,很抱歉,我不想,也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她想,可是心中依旧好难过啊,她小心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小心地疏解着心头的思绪,片刻,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艰难地开口:“我母亲说,有些事,说出来会好一些……”
花青静静地等待。
“我和别人不一样,我能看见……算了……我小学的时候,我自认为的,最好的朋友,嘲笑我……害怕我,除了我的母父,和奶奶爷爷,那些人,都说我,是个孽种……可是我也很害怕啊,可是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想……”我想,和别人一样,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花青轻轻拍着风不知的背,其实她没听懂,但想了想,还是尽力安慰道:“‘且视他人之目光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你的夜路。’”
“我怕黑啊……”风不知轻叹一声,“上课了。”她坐直,埋头找下一堂课的书。上课时,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偷偷偏了视线寻浮棔。
她当然不在,风不知苦笑。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风不知兴致低落地把玩着笔,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她这几日,都是在浮棔屋里的浴池洗的澡,现在这情形……风不知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恐怕只能去挤学校的大澡堂了。她扔下笔,微微斜了身子,趁老师不注意,不动声色地收拾好东西,准备一下课就冲出去,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酸涩,她狠狠抽了抽鼻子,吐出一口气,像是能将心中郁结的难过吐出似的。
放学铃一响,同学们“轰”一声跳起,她抓上书包,却忽然顿住,开始发呆,许久“咚”地磕在桌子上。
好烦。毁灭吧。
程又又吓了一跳,慌张地捧起她的头:“你干嘛呀?吓死人了。”风不知没什么表示,程又又被她搞得有些懵,又心里发毛,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也没有异常,她开始晃风不知的脑袋:“喂!你别吓我,上一天课上傻啦?”
灯光猝然熄灭,两人都是一惊。下一秒,打火机的声音啪嗒啪嗒响起,零星的蜡烛光围着她们,一跳一跳地闪烁,切割明与暗。顾浔声坐在课桌上,怀抱吉他,一条长腿杵着地面,他笑着看一眼程又又,垂眸轻拨琴弦,口中轻哼一首舒缓的英文歌,烛光为他镀上一层昏暗却温馨的橙色,周遭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救命,好土,风不知心道,搞清楚状况后,她自觉退出教室,却没走,偷偷地从窗户往里看。
教室里倒是不只有他们两人,课桌底下还藏着一坨黑影,时而泄出“嗤嗤”的笑声,想来也是顾浔声那帮狐朋狗友。
程又又捂着嘴静静站着,面向着顾浔声听他唱,烛火太暗,看不清两位主角的表情,一曲终了,顾浔声跳下桌,走向教室后面摆成心形的蜡烛,捧起其中的玫瑰,一边朝程又又走,一边诉说心动,程又又乐呵呵地傻笑,捧着脸,眸中亮晶晶的,发出喜悦地嘤咛。
风不知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钥匙相击的响声,伴随着慢慢悠悠的脚步声。
主任!
她心一提,扫一眼教室里沉浸的人们,脑中百转千回。
声音越来越近,怎么办?蓼汀防早恋可是出了名的严,风不知猫下腰。
另一道有些刻意的脚步声往楼下跑:“老师!我总算找到一位老师了,我有一个问题……”
听声音,是江棋雨,风不知皱眉,她也在?
教室里的人被这一嗓子拉回现实,面面相觑半秒,赶忙收了蜡烛,蹑手蹑脚地出来,往另一个楼梯口狂奔。程又又和顾浔声手牵着手,也没注意风不知,窃笑着溜了。
风不知叹一口气,朝宿舍走,心里算着时间,恐怕是没时间洗澡了,可这大夏天的,又出了许多汗,唉,只能接一盆水,在厕所凑合擦一下身子了。
然而一只微凉的手拉住她,回头,竟是浮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