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
“滚开!都给我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江淮予气疯了,一把将人推开,站起来冲到桌前把视线里能砸的一股脑全砸了,碎片溅的到处都是,有的甚至弹起来划破了他自己和萧安措的皮肤,但他不停下,一直从屋里砸到屋外。
小花都一次看他这样,吓的惊慌失措,一直往夏翎身上躲。
小山还抱着那个盆栽,喉咙里着急的发出几声底叫,想去拉江淮予的衣角,江淮予还沉浸在怒火中,没看到它,反倒是失手打碎了那个花盆,土撒了一地,小山受了惊,看着一地的狼藉,顺着窗户逃到了外面的树上。
江淮予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这群人什么都不肯告诉他,让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小花小山不敢让他抱,大概是连它们两个也清楚这件事,偏偏是他自己!他什么都不知道!
萧安措不敢拦,只能跟在后面,用心智力护着。但江淮予不管不顾,瞪着一双眼睛反复让他不要靠近自己。
出了屋子,外面几个竖着耳朵听的人见状立马都凑上来,一见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淮予,你听我说,我们没有——”
“混蛋!”江淮予眼底泛起一层层攒积的怒意,手指着他们一一划过,像是溺水的人,越是看他们,就沉的越快,“你们骗我。”
“没有!”郑玉急忙说:“本来就没有打算一直瞒着你,也知道根本瞒不住,你迟早会知道,我们不说是怕你接受不了,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大家一起坐下来聊一聊,但最近实在是事情太多了耽搁了。”
“要怪就怪我。”高聿风站出来,坦白道:“我答应过你会帮你查明白你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也的确查了,但一开始方向就错了,直到临走那天,我亲眼看到了我怀孕的秘书,这才大着胆子朝那个方向试了一下,没想到真是这样。我本来想能有个时间,私下告诉你的,可还没找到私下说话的机会,你就在地下城就受了重伤,陷入昏迷,如果那个时候我不说出来,你会很危险。抱歉,这本来是你的隐私,我却没有帮你保守好秘密。”
“都是借口。”江淮予轻声说。
愤怒、失望、痛苦全都萦绕在他的心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捏住他的心脏。
男人怀孕,这太诡异了,他闻所未闻,又充满恐惧,可比起恐惧,他更多的是伤心,看着面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每张脸上都写满了关心,可就是这些关心,让他难过。
他想撕碎这些人关心的外壳,巴不得从其中看出几分伪善,好让他没那么...那么难堪。
人心冷了,说的话也就冷了,江淮予动了动唇,略带着几分苦涩,“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无数个所谓的时机,‘你怀孕了’,这四个字就那么难说出口吗,到今天了,我有什么不能抗的,你们不是没有机会说,你们是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你们觉得一个男人怀孕,特别恶心。”
特别恶心在他唇间被吐出来,让几人表情都变得十分难看。
“没有人那么认为,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我们都没有对你有别的想法。我们只想让你舒服一点!”
“我不舒服!”江淮予几乎脱力,他强撑着自己站住不要倒下,“肚子里带着一个坏胚一个恶种,时时刻刻吸人的精血剥夺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会舒服!”
萧安措听到这句话,脸一点点的变白了。
江淮予还在用最尖锐的语言来掩盖自己已经碎成一片片的自尊,“现在想想你们每次看我只是大幅度的跑跳都担惊受怕是不是在心里可怜我!可怜我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可怜我以后——”
“好了!”郑玉忍无可忍,他走上来擒着江淮予的双肩用力摇晃,“我告诉你江淮予,你没那么特殊让大家每天只围着你转!大家会照顾你,只是因为我们是伙伴,是这条路上可以相互依靠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没那么多时间去怜悯你,去诟病你,收起你脑袋里那些莫须有的幻想!”
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有些话就再也藏不住,郑玉所幸一口气全都倒了出来。
“你有的时候活的比谁都明白,有的时候又比谁都迷糊。看着张牙舞爪比谁都厉害,但实际上你最在意别人的看法,在意你父母的,在意你哥哥的,在意你朋友的,在意身边每一个人的!可是过分的在意就是讨好!没发现吗江淮予,你总是在回避别人对你的好,因为你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善待,所以你就胡乱猜测别人的善待!可这对别人公平吗!”
江淮予身体晃了一下,他偏头看了一眼毫无血色的萧安措,对方沉沉的望着自己,眼神中既有痛心又有心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一会被浸泡在冷水里,一会被浸泡在热水里的心脏终于被人捞出来扔到了地上。晶莹剔透的泪,沿着脸脱落下去,拽出一条和他截然不同的明亮通路,江淮予无力挣扎了,阖上了眼,等再睁开时,双眼布满血丝,“这个孩子不该留下的,是宋闽救了他。”
这个孩子是此刻最尖锐的问题存在。说到底,这个孩子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他,无关任何人。
“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生下来,不能让他和我过一样的生活。”说这话的时候,他嘴唇在抖。
“冷静点吧江淮予。”夏翎从始至终都站在窗边,平静的看,大多数她都是保持相对客观的,就如现在,她美眸淡淡保持着原来的频率温吞的眨着,“你现在没有办法把他从你身边剥离出去了,只有宋闽有这种能力,他是治愈系的治理者,现在他不在了,如果你强行要拿了他,你们可能会一起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