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闽原本以为自己对江淮予产生的感激之情已经够多了,但每次江淮予为他考虑,为他的目的筹谋苦恼的时候,他又能涌出许多拦都拦不住的感激。
“让他多睡会吧,郭政那边暂时不用担心,他以为完全认为我信任他了。昨天他就想让我去找冯诺问实验室的事情,今天我去做手术他必定会有行动,我猜,冯诺会直接把实验室的位置告诉我。”
“嗯,保护仓不会留冯诺这样半死不活的人,”萧安措顿了下,“夏翎说高聿风说用能力看到了后院放着给冯婶给冯诺买的棺材,她知道就算你今天把人救回来他也活不了。”
宋闽噗嗤笑了,“还夏翎说高聿风说,你就不能直接跟人家高聿风说句话,小心眼的不行。”
萧安措不理他,“今天一切小心,你从冯家院子出去后,计划就开始。”
“嗯,我会小心的。”宋闽作势就要走了,萧安措突然叫住他。
“你有没有什么用了很久的东西,给我用一下。”
“用了很久的东西?”宋闽低头看了一眼身上,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翻出来一个水獭玩偶的钥匙扣,“这个行吗?之前我去县城支教的那个学期,小孩送我的,一直放在包里,算是用了很多年吧?”
“可以。”萧安措把它放在左手手掌上,右手对着它横扫过去,宋闽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股暖流包围着自己。
“这是?”
“现在这只钥匙扣已经和你建立了联系,现在你可以试着操控它。”
宋闽动用心智力尝试了一下,很快,水獭的磁吸小尾巴转了转。
“嗯,成功了。”萧安措说:“尾巴往左转是平安,往右转是危险,往下转是请求救援。”
“我记住了。”
“还有,它和你建立联系后相当于你的替身,一旦你被困在什么地方,想要回到我们这里,就催动它,它会立刻和你调换位置,确保你安全。”
宋闽一一记下,“我出发了。”
“嗯,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
郑玉在萧安措身后叫他,扛着刀用刀背把要冲到他身上的守卫挡开。
萧安措回眸看了他一眼,手起刀落将追上来的人全部扫清,很快他们跑出角楼,所有和平的伪装被撕裂,角落外乌泱泱的人守在外面,他们寡不敌众只好停下。
这时天刚好破晓,紫红色的天刚撕开黑暗的幕布,晨光笼罩,所有人沐浴在越来越亮的光里,郭政站在他们面前,早就不是之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浑浊的瞳孔如同上位者般划过他们。
计划变得突然,按照原计划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得到了宋闽的消息,可是现在——萧安措看着那只陈旧的水獭挂件,它的尾巴一动不动。
郑玉看着他们被逼到一处,脸色很是难看,“郭政,你的确曾经是实验员,是宋闽的战友,几年的光阴就能让你忘记你过去的荣光和付出了吗!宋闽曾说过,只要还有一个实验员活着,稻城计划就永远不算失败!你是博士,是和平年代屈指可数的人才,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战士!如今你要抹杀掉你的过去吗!”
郭政喉咙里挤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嘲讽,眼神变得坚毅:“太可笑了,你们根本不清楚自己有多渺小,在巨大的物种更迭下,人类太小了,小到根本就看不到。事到如今如果你们还想要有天能回到过去就未免太天真了,末日既然能够发生就是代表了物种的选择——人已经作为人活了二百多万年了,是时候更进一步了!末日能够发生在我们这一代,你们都应该感到幸运!多么伟大的时代,能被你我亲眼见证!如果只是为了成为一个普通人类活下去,就不配活下去!这次浪潮!就是为了!人类的进步!巨大的进步!!”
“疯了,你已经没有把自己当做人类了。”夏翎厉声道:“你所谓的进步是指牺牲你的同胞吗!用你的同胞去饲养那些怪物,纵容他们在我们的领土作孽!践踏我们的国家!杀害我们的家人!”
“时代的进步需要牺牲!!”
“凭什么你来决定!!”夏翎发生更加尖锐的质疑,“外面的人,是死是活,未来是作为人类活着还是怪物活着都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而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救世主!”
“可是大部分的人只会没有脑子的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如果你不替他们做出决定,他们会永远追求稳定。”郭政嘶吼着,“任何阻碍物种进步的人都该被时代洪流杀死!他们会死也是活该!!”
“那你的家人呢?你的家人是该死的还是不该死的?他们有的选吗?”
他竭力的表情怔了一秒。
“你到底被蒋正衣洗脑到什么地步?郭政,我真不相信会和宋闽那样的人一起工作奋斗的人现在会把人类看做一团巨大肉球只会往前滚动,每前进一点会有多少人被压死,他们都是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啊,进步也不该是这样偏激的!”
无言。
郭政表情复杂,暗暗紧了紧拳头,大概不想再多说,他手一抬,底下的人得到了指示朝着几人袭来。
“人太多了,我们撑不了多久!!”
萧安措看了一眼挂件——宋闽依然没有消息。
他咬牙,“再等一刻钟!”
各种颜色的心智力飞舞在半空,撞击、互搏、融合,不多几分钟的时间,尸体摞成一摞又一摞,滴滴答答的血液汇聚在一处,萧安措不仅荡平眼前的敌人还不忘抽出神志来保护同伴,很快他们几人就被鲜血浸透了,不是敌人的就是自己的。
如果萧安措不顾一切的释放能量,他们安然离开是没有问题的,但宋闽还没有消息,这时要是把心智力掏空,后面再去救宋闽就会陷入更大的危机中。
再等一下!天彻底亮之前必须离开!小予还在外面等他!
就在这里,萧安措突然察觉到高处有一道强烈的视线如同毒蛇在盯着他,他倏地抬头,对上了一双残忍的双眼。
“蒋正衣...”
“什么!”身旁几人跟着抬头望去。
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位神舵,蒋正衣,正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上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了他们的心理,慢极了,又重极了。
不像外界传说的神乎其神,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穿着老旧的夹克衫,眉间有着深深的沟壑,岁月的痕迹留在他的脸上,是和平年代看起来有些严肃的大叔,在这张脸上,唯独一双浑黄滚动的眼珠尤为吓人。
那种眼神,不像是活人该有的。
蒋正衣看到了几人,露出了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他高扬起眉头,平淡的告诉他们:“不必等了,宋闽已经死了。”
闻言,萧安措心脏咚地一声,他猛地低头一看,腰间挂着的水獭挂件的尾巴啪叽——掉到了地上。
旁边的高聿风大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心智力一圈圈绕在他身侧,他脸白的像纸,喃喃说:“...我之前看到的画面里,现在已经没有宋闽了。”
不过几十米外,和赵晏河匆匆赶来的江淮予听到这句,双目猛地瞪圆,喉间一甜,喷出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