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淮予出事的那天,刘琦听到风声就立刻去找了胡志,想问问对方知不知道隐情,但没想到自己去后,屋里除了人以外什么都在,往后的几天刘琦每天都去,甚至有天在胡志家待了一整天。
胡志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刘琦这才确定了,胡志失踪了。
江淮予在听到这条消息后情绪变得焦躁起来,刘琦安抚他,“不要着急,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们,我们只相信你自己说的。”
那双无助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黑眸终于泛起一层浅浅的水光,江淮予点头,慢慢的把自己能想起来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刘变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胡志,但他知道胡志和江淮予的感情非同一般,所以只是含蓄的提醒。
江淮予自然懂他的意思,但内心深处还是不相信胡志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胡志既然不再仓内,很可能就在仓外,淮予,你留在这里,等找到胡志再问个清楚。”刘琦说。
刘变也跟着点头,“留下吧,外面现在的局势......我这里位置偏,他们一般不会来,就算来,后院的门也方便你第一时间跑到后山去。”
江淮予望着这对兄弟,心中有千句万句感谢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只是发誓,“以后我江淮予会倾尽所有报答你们。”
回到现在,江淮予刚看着刘变睡着吹灭了蜡烛,屋门就被刘琦急匆匆地推开。
“江淮予!快走!保护仓的人带人来了!”
*
昏黄的珠光照亮这间有些老旧的房屋,从窗外看去,人影交叠。
贾庆大马金刀地坐在刘氏兄弟的地盘上,嚣张地把烟灰拧灭在木桌上,一道发黑的圆圈烙在上头。
“我知道他就在你们这里,让他出来。”
刘琦冷漠的睨视他,“我说了多少遍了,他不在这里。”
“不在?”贾庆一脚把凳子踢散,冷笑三声,“我劝你们最好识相一点,现在江淮予已经不再是保护仓的舵长了,他是杀人犯,是被七大保护仓联合通缉的罪犯,如果私藏,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贾庆指着床上的刘变,“刘琦,如果你告诉他在哪里,我可以免除你哥俩的居住税,让刘变重新回来保护仓生活,你也知道你哥的身体情况吧,如果再这样半死不活的在外头住着,还能活几天?”
“我不去。”刘变淡淡开口,他虽然在床上,却丝毫没有气势矮人一头的感觉,“我们不需要你们的怜悯,不说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就是知道,我们也不会靠出卖朋友换取利益。”
“给脸不要!”
兵刃森然的冷光亮出。
“你要做什么!”刘琦挡在刘变身前,厉声警告,“我告诉你贾庆,我是现役军队的,刘变是功臣退下来的,我俩的功勋摆在这里敢动手试试看。”
“谁说我要动手了。”贾庆阴恻恻地笑,反手用刀背打翻了烛台,蜡烛摔到地上,火苗瞬间舔舐上了干燥的木板。
“你兄弟俩不是有地方藏人吗,我看没了这间破屋,寒冬腊月的你们还往哪里藏!”他冷哼,“我们走!”
人呼啦啦地出去了,火势逐渐变大,半个屋子燃起熊熊黑烟。
刘琦背起刘变就要冲出去,刘变却死死拉着床不肯松手。
“不要管我了,太冷了,你带着我会冻死。”
“你说什么呢!你是我哥,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仍在这里!”刘琦知道刘变在想什么,他使劲想要掰开刘变拽着床板的手,“总会有办法的哥,火越来越大了,我求你了哥,你松手啊!”
刘变脸白的像纸,一边倔强的摇头一边把刘琦往外推,“你走!不要再在这里了!我就是离开这里也活不了几天了。”
“哥!!”刘琦声嘶力竭,扑簌簌地掉眼泪,“哥...”
火蔓延到床边,烧上了床帘,烟很呛,刘变就在这样的浓烟里眼前一黑又一黑,刘琦和他争执太久,同样吸入黑烟,二人意识逐渐模糊。
一双手一把揪起二人的衣服,强势地将他们拉出了屋子。
“咳咳,江,江淮予,你回来干什么。”
江淮予满头大汗,发丝凌乱,不知道是从多远的地方跑回来的,他沉重的喘息着,“先看刘变!他不太对劲。”
刘琦猛地惊醒,附身去推他哥。
可无论怎么叫,怎么推,刘变都醒不过来。
只有这个刹那,刘琦才切实感受到刘变要离开他了,他浑身发抖,不停地拍打兄长的脸颊,嘴上模模糊糊的叫着刘变的名字。
无济于事。
刘变的脸越来越灰白,瞳孔彻底散大。
“不要,不要啊哥。”刘琦慌乱地祈求着,泪水胡乱掉落,“求求你了哥,再陪陪我,我就只有你了哥,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过年吗,我们还要去给爸妈上坟呢。”
哭到最后,刘琦只剩下一句模糊不堪的,“别丢下我。”
江淮予全身的力气泄了个干净,一下摔到地上。
刘变死了。
因为救他。
雪地里,江淮予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他爬在地上一点点蹭着去靠近刘琦,用力去抱住刘琦颤抖的身体,“我陪你,你做什么我都陪你,以后我就是刘变。”
刘琦哭累了,抽泣声渐渐停下来。
“你走吧江淮予。”
江淮予一颤。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保护你了,我想带着我哥回老家。”
“......好。”
这个字落下后,江淮予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
大年初一那天,保护仓为了除晦气迎新年,破天荒的放了炮竹。
噼里啪啦的声音里,江淮予蜷缩在下水道的管道中,身上遍布青紫的打击伤,整个人干瘦的仿佛就是这里的一只老鼠,正在透过头顶一丝丝的缝隙看向天空的烟花。
“好美。”他伸手去抓。
可惜没有抓到烟花,只抓到了从上面漏下的污水。
江淮予木木地看着指尖的黑色液体,在心里问自己。
还要活下去吗?
有意义吗?
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知道吗,虽然咱们这里这么冷,但是南方特别暖和,尤其是凌南保护仓,据说那里现在还是零上的温度,如果有机会咱们要不去南方吧?”
头上忽地传来几道交流声,脚步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江淮予的手停住了。
凌南保护仓基地。
他父母在那里。
“他们会相信我吗?”
最后的希望了,要不要试试?
江淮予在心里问自己。
“如果这次还是不行,到时候...再死吧。”
伤痕累累的手轰然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