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的,她该谨慎一点的。
就这样吧,没人会知道的,就这样吧。
刘玲玲拿下了那个大单子,但她没有丝毫高兴。以前那些流言她可以只当流言来听,而现在,她好像做实了流言。
刘玲玲像个充气过多的气球,稍一用力触碰就会爆炸。
两个月后,有人用针扎破了它。
这两个月她的每一个根神经都在紧绷,她不去听任何同事的八卦,一旦她的名字飘进耳里,她的心脏就会急促收缩。
就当她以为事情就这样的时候,就当她准备好辞职的时候,她的世界黑了。
有人在匿名群里造她的黄谣。
在别人眼里是黄谣,有些东西说得太细反而没人信,不然呢?你是趴人床底下看吗?
在别人眼里是黄谣,在刘玲玲眼里是事实。
床单的颜色,内衣内裤的颜色,衣服散落的角落,她醒来时的样子,身上的痕迹……
刘玲玲感觉被掐住了脖子,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她逃避地回到家里。
有人看到了,有人藏在床下透过缝隙看着她。
那个角度一定是在床下。
她终于把一切和威廉说出口,威廉说:“分手吧,玲玲。”
刘玲玲泪流满面,“嗯。”
他不相信她。
刘玲玲被调职到助理岗,每天都要处理大量销售单据。
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所有人都在背后说她。
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刀,割得她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她总是加班到很晚,最后一个离开。
她听到了怪物的窃窃私语。
她真的好不要脸啊。
不要脸。
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怎么不去死啊?
去死啊!
刘玲玲像被困在一个四处密封的真空里,无论如何冲撞都逃不出去了。
她想到了报复。
她要吊死在办公室,要所有人记住她的死状,她要成为那些人头顶一辈子的阴影,她要他们终日惶惶难安。
还有那个藏在公司里的偷窥者,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要让那个卑劣者永生难忘。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刘玲玲踩上桌子那一刻,嘴角扬起了笑。那一刻,她是带着畅快和恨意的。
脖子勒紧,痛苦袭来,蒋雾宁胸口剧烈起伏,脚步明显滞涩。
蒋雾宁总说故事的细节没那么重要,因为到最后都会清楚的。
她仿佛用极短的时间经历了刘玲玲的一生,那些好的,坏的,绝望的,通通撕开给你看。
这一轮结束还有下一轮,蒋雾宁一遍又一遍经历,越是往前那些情感越强烈越扭曲。
除了刘玲玲的,还有范雅君和尖头的。
范雅君长得很普通,她的丈夫很普通,不争气的丈夫,鸡毛蒜皮的生活,每次看到完美的刘玲玲,她心里都像堵了口气。
刘玲玲想要晋升,范雅君也想。她感到压抑,感到烦躁,当完美的刘玲玲出现瑕疵时,她成了最好的攻击对象和宣泄口。
她把听到的只言片语添材加火,这种事情不用做什么就有大把人帮她。
一开始还在可控范围内,后来那道口子越撕越大。
工作的压力,怀孕的痛苦,一切都让她难以忍受,而刘玲玲听到了她的电话。
她怕她的秘密被宣扬出去,她更先一步反击,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恐慌和戾气。
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不由她控制了,暗地里不知还有多少人抱着和她同样阴暗的心思。
范雅君并不想这样做,但她依旧在这样做。
直到看到刘玲玲尸体悬在半空,那一刻,巨大的恐慌笼罩了她。
范雅君后悔,失眠,内疚,她感到惧怕。
下雨的那天晚上,范雅君刚好留在公司处理事情,她打了电话叫丈夫来接,等待的时候去了一趟洗手间。
轰隆。
雷声响起,范雅君吓得差点跳起来,这时灯闪了两下,灭了。
刘玲玲死后,公司流传着各种有关她的鬼故事。
有人说她化成了厉鬼,无声无息从后面贴上来,从后面勒住你的脖子索命。
有人说不经意抬头,看到了刘玲玲挂在天花板上的尸体,她惨白的脸垂下来,死死盯着你,晃神间,一根绳索已经悄无声息套上了你的脖子。
范雅君蹲在洗手间隔间一动不敢动,她后背发寒,既感到有东西从后面贴了上来,也恍惚看到了悬挂在头顶的尸体。
她屏住呼吸,等了许久无事发生才僵硬站了起来。
她打开隔间门,走出去的时候脚下一滑,砰,她重重摔倒在地
一阵剧痛袭来,身下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一瞬间染红了大片裙子。
好多血。
范雅君头晕目眩,好几次没从地上起来。
“有人吗?”
“帮帮我……”
“我的孩子……帮帮我……”
她的声音很虚弱,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和雷声彻底将她淹没。
范雅君站不起来,她开始一点点往外爬,深红的血在地上拖出一片痕迹。
后来她扒着洗手台站了起来,撑着台面往外走,余光瞥到的镜子里,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范雅君转过头,外面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她惨白的脸,以及,镜子里那双悬在她头顶的脚。
失血加上恐惧,范雅君生生被吓死了。
尖头有偷窥癖,控制不住的时候他会故意装作捡东西,四肢着地,侧脸贴着地面,往厕所门缝往里看。
他的目标不是刘玲玲,他只是想偷窥,窥的可以是任何人。
刘玲玲和范雅君的死让他收敛了一段时间,直到某天晚上,他看见一个穿短裙的女生进了电梯,电梯门关闭,然后缓缓上升。
尖头站在外面,那一刻他压抑许久的冲动一股脑涌了上来。他贴在电梯门上,两手用力试图扒开门缝往里看。
电梯轿厢在上升,即便扒开门缝也不可能看到什么,然而偷窥的人更在乎偷的过程。
脑内的想象,一点点声音,就足够让他们激动。
尖头就那样趴在那里,唰,门被拉开了,身体惯性往前,他掉了下去。
电梯降下来,压在了只剩半口气的尖头身上。
三个人,三种死亡,蒋雾宁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只记得死亡时的痛苦。
陷得越深,污染的程度越深,感到的痛苦也越深。
离那间打开门的办公室还有两米,只要走过去,找到污染源,她就可以清除它。
但蒋雾宁没有动。
她抬起手,视线落在手环上许久,半晌,她放了下来。
【精神值69】
这不够。
不够进入办公室,杀死污染源。
她可以再往前,但不能保证杀死它,这就需要留退路。
现在69的精神值就是她的退路。
蒋雾看向前方,她的视线并不清晰,眼前的东西仿佛在扭曲晃动。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影,趴在地上的,悬挂在半空的,大概和楼道里的东西一样,蒋雾宁已经看不清了。
污染源就在里面。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掌大小的枪,抬起,瞄准其中一个。
砰。
人影消失,其余却没有任何变化。
蒋雾宁瞄准了第二个,开了第二枪。
失败。
依旧失败。
她耳边一直是各种各样的声音,嘈杂、尖利、刺耳,两枪过后,污染源似乎被她惊到了,污染力度增加,她的耳边某句话逐渐变得清晰,如烙印一般刻进她的脑海。
【去死啊!】
【去死啊!】
【去死啊!】
一根套索出现在面前,蒋雾宁还举着枪,却不由自主想把脖子套进去。
【蒋雾宁】
【蒋雾宁】
挣扎间,蒋雾宁似乎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蒋雾宁】
在叫她的名字,这个声音像……许西曳。
什么东西压住了她持枪的手。
不同于抓住她脚腕的冰冷的手,这东西有温度。
许西曳吗?
蒋雾宁此刻的状态无法准确做出判断,但不管是不是许西曳,她都不能再继续。
她需要后退。
楼梯太远了,她只能坐电梯。
她撤退的同时,按在她手上那东西还拉了她几下,似乎在纠正她的方向。
有人先她一步按了电梯门,蒋雾宁被推了进去。
“刘姐,麻烦你帮我带她下去吧,她好像瞎了。”
是许西曳的声音,但她没有看到任何正常的身影。
“哦哦,行。”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电梯门关上了,在蒋雾宁的世界,电梯里很拥挤。她记得电梯的异常事故,摸索着把所有楼层按钮按亮了。
做这些的时候,她没有看到,刘姐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