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的路便是驾马走山路,路途艰辛不说,还有可能遇到山匪流民,危险重重。
程宿抬腿就跑,崔芙霜“哎”一声拉住他:“你等等,没有任何价值梁货商不会同意帮忙的。”
想了想,道:“你同他说,若他愿意帮忙,春水新研制的补水面膜只卖给他。”
程宿点点头,到马市买了匹马,马不停蹄赶去苍松州。
店里来了几个客人,李掌柜同崔芙霜说两句就去招呼客人了。
崔芙霜重新坐上马车,一脸阴霾,与窗外喧嚣热闹格格不入。
她叹口气,抬手揉揉眉心。
*
第二日,崔芙霜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看见青莲急匆匆过来传报:“少夫人,于娘子求见。”
“正好我们也要出去了,你让她等一会。”
青莲应下,原话传给丫鬟,再让丫鬟出去通传。
没一会儿,崔芙霜带着青莲出来了,于娘子赶紧迎上来:“崔小姐。”
“嗯,你别急。你昨日你都去了哪几家,还有哪家没去?”崔芙霜颔首。
“林府金府还有钱府我都去了,还剩吴府、姚府、宁府……这几家。”于娘子一一道来。
崔芙霜由青莲扶上马车,回头道:“你也上来吧,我们先去姚府。”
于娘子赶紧跟上。
马车途径闹市,崔芙霜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一片熙熙攘攘、安宁自在。
于娘子却无心欣赏,双手紧紧攥着衣裙,脸色苍白疲累。
崔芙霜放下帘子闭目小憩,突然听见她开口,声音里含有自嘲:“我果然会给主家带来灾难。”
睁开眼,直直盯着她。于娘子也不避讳,任她打量,自顾自往下说:“我任管事将近二十年,每任主家都因我下牢,家破人亡。唉,可怜眠姑娘这么好的人,上天待她太不公。”
崔芙霜轻笑:“怎么不说上天待你不公呢?”
“我已经习惯了。我有恩爱夫君,乖顺儿女,人生无憾,可眠姑娘才十四,她的人生才刚开始,便被我害成这样。”
“不,不是你的问题。”崔芙霜认真道。
于娘子弯唇浅笑,“崔姑娘和眠姑娘一样好,你们都是福泽之人。”
“多谢。福泽之人关关难过关关过,属于她的必定不会失去。”
……
“叩叩——”青莲敲响车门,“少夫人,姚府到了。”
崔芙霜先行下车,于娘子紧随其后。
两人在门外等待姚府丫鬟通传。
须臾,丫鬟站在大门前说:“苏少夫人,我家夫人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客,请回吧。”
吃了闭门羹,崔芙霜也不恼,礼貌道谢后带着于娘子前往下一家。
陆陆续续找了四家,只有吴府愿意开门迎客,因为礼带得够厚够多。
吴家厅堂内,崔芙霜撇开茶沫浅抿一口,放下茶盏端端正正坐好:“吴夫人不妨考虑考虑我说的,眠家确实不算家大业大,但玉女粉的出售速度您是见识过的,短短一个月就有几千两,分到您手上,一年也有两三万呀。”
“您只需对县衙抬抬手,给春水一个面,她就能出来了,日后有什么赚钱的法子都带上你,不必您辛辛苦苦经营一个铺子,一月只赚千百来两舒服?”
吴夫人摇扇子的手一顿,随后摇头失笑:“这确实是舒服。可要我拿一家无忧去堵这虚幻的设想,还要与人结仇,我做不来。换作是苏少夫人,你愿意吗?”
“……我愿意。”崔芙霜眼中挣扎消散,转为坚定,“我有把握她渡过这个难关会东山再起,甚至超出预想的优秀。”
吴夫人收了扇,讶异她的执迷不悟,冷哼一声:
“我不信你到现在都不清楚是谁主谋,相当好猜啊不是吗,令狐家世代从商,次女又是当今容妃,这背后的浑水不是我等小门小户能趟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要怪就怪眠掌柜不知见好就收,走这么一遭也是必然的。”
“扑通”一声,于娘子朝她下跪,眼泪夺眶而出:“吴夫人求求您救救眠掌柜,她是清白的,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于娘子比吴夫人大十来岁,瞧见她朝自己下跪,吴夫人深感折煞,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真的帮不了你们,有心无力啊,如今主君升官在即,万不能给别人对他使绊子的机会,我也求求你了大姐,饶了我吧!”
“不……吴夫人!”
吴夫人闭眼,“冬桃,送客!”
崔芙霜和于娘子再次被扫地出门。
于娘子抬袖擦擦眼泪,“怎么办崔姑娘,县里已经没人肯帮我们了。”
崔芙霜比她镇定多了,拍拍她:“别怕,临云县没有就去邻县,邻县没有就去京城,天下商户不止令狐一家独大,就不信找不到办法!”
……
春山村。
村口大榕树下聚集了一堆村民,他们手上各拿着利器,有的是镰刀,有的是锄头,个个面露凶相。
“老李头,你给个准信,明儿她们到底能不能回来,不能我就自己闯过去。奶奶的,没查证就抓老子媳妇入狱,老子就用这镰刀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啊!”
“就是,我家珍珠也在里面,她那么小怎么吃得了牢狱苦,我可怜的闺女呜呜……”
“哎呀,当初就不该让她们进春水的作坊,要不也不会有这事。”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怒视二狗,“你说啥胡话呢,你家没享到春水给的好?没春水你家还住漏雨的破茅屋呢,哪有钱糊泥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二狗不是婶子说你,这回真是你错,不管春水到底有没有害人,咱村上下确实都是受春水照拂才过的一个好年,你怎么能这么想她?”
“我没记错的话,你姐也在作坊上工吧,之前她家盖新房不也请你去帮工了,你千不该万不该说这种扰人心的话。”
“……”
面对众人指责,二狗脸臊得通红,梗着脖子吼:“我错了行了吧,现在不赶紧想办法救她们,一通骂我有个屁的用啊!”
村民们注意力又回到牢狱上,扛起锄头气势汹汹就要出村。
李明好赶紧拦下,大声训斥:“大南你多大了,咋跟个孩子似的说话做事不动脑,天天就知道挥拳解决,也不看什么场合,人家那是衙门!官差个个身手不凡,你过去就是送死,不死也得一起蹲大牢。”
目光阴沉扫过众人:“你们还当是自个村呢,到县里没人惯着你们,想死就去,我再也不拦!不想死就乖乖留下别再添乱了,楚律规定查证结果没出前是不会伤犯人一根毛的,你们就放心吧。”
村民们不情不愿放下锄头,有人嚷:“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啥事不干看她们等死吧?”
“谁说不干了,”李明好瞪向那人,对眠云开道,“阿开,你去拿些纸笔过来,红印也拿上,纸要大些的。”
“好。”眠云开立刻跑回家。
众人大眼瞪小眼干等了一会,眠云开提着纸笔过来了:“李叔您看看这样够吗?”
“够,你来签第一个名,摁手印。二狗,你第二个。”
人群围上来观看,有人琢磨不明白,问:“李公,这是做什么?”
“写万民书!虽然本村凑不够万民,但是一会去镇上找人写,县里也能写。”李明好负手而立,一双老眼清明奕奕。
“这样真的行吗?”
“有何不可,还记得竹县令吗,那年几乎全县都给她的万民书上按手印了,多壮观啊。”
眠云开摁完自己的手印,又听李明好吩咐:“阿开,你去找那位亡故姑娘的家,看她们是否愿意接受花钱调解,若是愿意,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