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疏张了张嘴，还是不忍心出口拒绝。

他又想起很多年前他在别墅区里喂过的那只大橘。

因为他并没有在贺云菲面前提要求的资格，所以最后那窝小崽子是被沈慕的同学们给领养走了。

还有他那么喜欢的臭豆腐，也只能托付给了别人。

他曾经也是一个无法为自己做主的小孩子。大部分超出大人期待之外的想法和念头，都会被归结为任性和不懂事。

但他看着小朋友可爱天真的模样，还是真心的点了点头，又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对方。

如果小女孩明天不能来接走这只小猫，秦雨疏觉得自己现在也能好好照顾它了。

秦雨疏默默的抱着小猫回到了宋御清家的小区门口。

只是远远的一眼就看到了一路朝着他走过来的宋御清和何叶然。

说来奇怪，明明何叶然已经对他表现出了浓厚无比的敌意，但是其实秦雨疏到这一刻也并没有真的把对方当成是什么情敌或者竞争对手一类的。

他觉得这样对宋御清不尊重，对方并不是可以被人用以争抢的某一样物品。

宋御清喜欢谁，愿意选择谁，都应该是发自本心的。

他一个愣神的功夫，宋御清就已经发现了他，并着急的冲到了他面前，将人上下打量了一圈之后，才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秦雨疏看了一眼跟在宋御清身后的何叶然，只是垂下了眼睛往后退了两步。

“这只猫被卡在前面的水沟里的水管口，差点就要死了……”

他小声恳求道“我今晚暂时用纸箱把他放在阳台上好不好？明天一早就会找人收养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宋御清心急的朝他走进，还想看看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口。

但秦雨疏却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

宋御清伸出的手荡在半空，整个心脏猛地往下一坠。

秦雨疏从来没有这样躲开过他，一直都是朝着自己坚定的跑过来的那一个。

宋御清瞬间如临冰渊，好像浑身都被冻住了。

秦雨疏低着头，抱着小猫瑟缩了一下，嘴里低声道“小猫很脏，会把你也弄脏的。”

宋御清半张着嘴，心口刺痛的说不出话。

何叶然却在旁边跟上来说了一句“这么脏的猫，你还要把它带回御清家里？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我们先回家……”

宋御清直接拉着秦雨疏的手臂就往小区里面走，根本就不在乎他满身脏粘的黑泥。

旁边的何叶然被他彻底无视，没说完的话又断在了嘴边。

甚至在路过门卫室的时候，宋御清还刻意大声的补充了一句。

他根本不认识外面这个人，让门卫以后看见也别放他进来。

-

回到家里，秦雨疏立马找了几件旧衣服，堆在了一个牛奶箱里面。

然后用干净毛巾裹着小猫简单擦洗了一下，一起放到了阳台上。

这小狸花猫适应的还不错，趴在软乎乎的衣堆里都有点昏昏欲睡了。

秦雨疏拿出了特意在超市找的舒化牛奶，打热之后就倒在了小盘子里让他自己舔。

宋御清在一边着急的看着，等他喂完了猫就赶紧推着他去浴室洗澡。

等秦雨疏收拾完出来，才给他泡了一杯冲剂递到手上。

“先喝了再说，可别再感冒了。”

秦雨疏乖巧的看着他点点头，一口气把冲剂喝了个干净。

他再走到阳台上去看那只小猫的时候，那小家伙已经喝饱了牛奶，咕噜咕噜的睡着了。

秦雨疏看着它淡淡一笑，忽然觉得所有的生物都还是小时候可爱些。

能吃能睡，又容易忘事，一觉睡醒，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宋御清在背后默默看了他一会，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闷闷的不太好受。

大概是秦雨疏刚刚躲他的一下，是真的刺到了他的心尖上。

秦雨疏看着小猫发了一会呆，才又转过头看着宋御清。

又有一段时间没见，对方好像是瘦了一些，这会微微低着头，显得神情有些低落。

秦雨疏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出声道“我是回来收拾东西的。”

宋御清瞳孔微震，心里密密麻麻的开始疼了起来，他瞬间有些慌乱道“怎么，这么快就要收拾东西？Y国那边也应该要下学期才去啊……”

秦雨疏神情很平淡，慢慢起身朝着宋御清走近了几步。

“有很多东西都需要提前去适应的，不然怎么知道以后该怎么生活呢？”

宋御清心口紧缩了一下，嘴里莫名的开始泛苦。

他下意识觉得秦雨疏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点奇怪，但是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痛苦，根本就没有办法细细思索。

秦雨疏看着宋御清越发难看的脸色，嘴角不自觉的一抿，然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缓缓伸出手将对方搂进了怀里。

宋御清浑身僵硬着没有动作，将控制不住想要抬起的手臂，又强制的收了回去。

这是一个和以往不同的，非常浅的拥抱，就像秦雨疏上大学之前在房间里的那次一样。他只是虚虚的揽着宋御清的背脊，不敢再多靠近半分。

“哥哥，我一直都很谢谢你的照顾。”

他轻声宽慰道“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这次是我自己选择要走的。”

宋御清眼眶一红，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你这段日子帮了我很多，我是从心里一直都感谢你的”

秦雨疏故作轻松的调笑“我有很多事情都做的不好，所以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了。”

“没有……小疏”

宋御清有些哽咽道“你一直都做的很好，其实……都是我们大人的错”

宋御清难受的眼酸，整个人都是慌乱无措的。

这明明是他已经预想过的场面，为什么他还会觉得那么心梗难忍。

现在就像是他要彻底和这个秦雨疏告别了，就像他面前的这个小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你们也没有错”

秦雨疏神色平静道“就算没有选择我，也不是什么错。”

“没有人，就该一定要选择我的”

说完这句话，秦雨疏就好像彻底解脱了一般。

他难得觉得神思清明，已经不会再感到痛苦和困惑了。

宋御清鼻头一酸，五脏六腑都好像被刀绞一样，让他痛的都有些生理性的反胃。

他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却怎么也否认不了秦雨疏说的这个事实。

可是这句话带给他的痛感实在太大了。让他觉得秦雨疏好像在他面前被钝刀分解掉了。

他带着他的残肢碎片，被冰冻在了一片寂静的海域，已经不会喊痛，不会再有情感。

事实上，从秦雨疏今天出现开始，就一直表现出了不同以往的平静和淡然，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原本温暖熟悉的一个客厅，此刻已经被一片浓厚的悲伤给笼罩住了。

秦雨疏拍了拍宋御清单薄的背脊，然后微微低头，用温热的嘴角有意的擦过了对方的侧脸。

“再见，哥哥。”

-

但宋御清怎么也没有想到，秦雨疏的告别会是真正的告别。

直到两天后他在医院接到秦霆电话的那一刻，才惊觉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宋御清，你知道小疏在哪里吗？他回你家了吗？”

宋御清浑身一颤，瞬间控制不住的慌了起来“什么意思？小疏怎么了？他不是跟着秦雨望出国了吗？”

“出国个屁啊”

秦霆大喊道“小疏不见了，连手机号都注销了，现在根本没人联系的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