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戏服袋子，走进活动室，有位老师刚看完演出，也在里面。

“欸，同学，你是新加入的成员吗？我好像对你没什么印象。”

老师面容看上去非常年轻，扎了低马尾在耳后，推一下眼镜温柔地看向他。

“我……您好，我不是心理社的，只是帮个忙。”

“哦，这样呀，”老师轻轻勾唇：“你刚才看了那场剧吗？”

“是的。”

“那看来你对心理研究领域还是很感兴趣的呀。”

女老师这样说，反倒让方然不好承认自己是来凑数的，点了点头：“还好吧。”

“哈哈，我看你一直盯着沙盘，以前了解过沙盘游戏吗？”

方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求助般地望向身侧的沈意。

未曾想，后者突然捂住肚子：

“诶呦，肚子有点疼，方然你先陪林老师聊会儿啊，我去借个厕所，抱歉抱歉！”

沈意拍拍他的肩膀，又跟老师摆了摆手，连忙跑出去，贴心地带上门。

他松一口气，立马拿起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

【计划通。】

方然左右为难，不太好意思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玩那个所谓的沙盘游戏。

过了十多分钟，他是在忍不了，看了眼表，斟酌着开口：

“抱歉，林老师，我得去找一下我朋友，时间太久了，而且我待会儿还有事情……”

“噢，没关系，你直说就好了，那今天咱们先到这里，你以后想来我随时都可以，心理社欢迎你，拜拜。”

“再见林老师。”

他手一抖，一个护卫小人的模型掉在地上，忙蹲下身体捡起来，重新摆到沙盘里，摆在几分钟前他曾放置的城墙边。

“哎！小方同学。”

老师叫住他。

方然差一点就摸到了门把手，闻声赶紧转过身：“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失眠多梦，胸口发闷，记忆力减退啊？”

听她这样说，方然在她如炬的视线下垂眸，余光瞥见沙盘上扛着刀剑的卫兵，升起警惕心。

老师注意到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别紧张，你的沙盘还没完成，我靠已有的这些只能了解到你这段时间可能压力很大，我建议你可以多吃蔬菜水果，多锻炼，或者补充一点维生素，马上期末了，别太苛待自己。”

“谢谢。”

方然礼貌颔首。

“那就再见了。”

木门一开一合，他已经离开了活动室。

林老师的笑容忽而慢慢变淡，换了严肃的目光，绕回桌子后面坐下，拧开笔帽在纸上刷刷写道：

【心理紊乱，警惕心强，紧张不安，焦虑、抑郁程度较重，躯体化症状明显。】

方然兜兜转转才找到厕所，而沈意正在距离五六米的窗边玩手机。

“沈意。”

他冷冷地站在原地喊对方的大名。

沈意一抖，鸡皮疙瘩霎时间冒出来，猛回头把手机揣兜里：

“啊哈？你完事儿了啊，诶呦，肚子痛死了，肯定是今天中午吃坏了。”

“你中午的每道菜我都尝过一遍。”

“是吗？那可能是米饭有问题，真是的。”

沈意打马虎眼敷衍过去，拽着他的手岔开话题：

“你怎么样，和林老师聊得还融洽吗？”

“我们没聊什么，她拉着我玩什么沙盘游戏，像过家家。”

“就这？什么都没跟你说？”

“嗯，也不算，她看出来我最近复习压力大，建议我吃点维生素。”

“那你可真是赚了，林老师是咱们学校心理学高级讲师，还在市医院坐诊，不管是一节课还是挂号看病都不便宜呢！”

“是么……”

“你要是也觉得自己状态不好，不如再去医院找她一次，让她给你开点提升专注力抗疲劳的药。”

“再说吧。”

方然兴致缺缺。

见他这幅样子，沈意实在心焦，可方然现在脆弱得像玻璃，表面上坚硬，实则一戳就破，所以没办法直接开口。

过了几天，跟他头碰头的贺之衡恍然发觉对方不知何时睡眠有了改变。

【估计听话去找了林老师抓药吧！太好了！都是我的功劳啊！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看着沈意发来邀功的消息，贺之衡总觉得不大对劲，等方然白天离开寝室，他才到对方书桌上翻找，居然真的有个小药瓶。

瓶身全是英文的特有名词，理解起来费劲，少爷直接举着药瓶拍了张照片。

【林大夫，方然最近有去找你吗？】

林老师回复得很快：【没有。】

贺之衡皱眉，立马将那张药品名称的图片发过去。

【那麻烦你看看这是什么药。】他抿了抿唇，飞快地打完这行字。

【好的。】

林老师应着，却等了大半天才回复——

【某某素片，一种非处方安眠药。】

【副作用不小的，他吃多久了？】对方还添上一句。

贺之衡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他掌心用力攥住那瓶药，几乎徒手挤压捏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