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周粟急了,狠狠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内侧,“醒醒!”
手臂上传来针扎一样的痛感,宁堃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上的疼痛盖过了意识里的逃避。
他渐渐转醒,然后与周粟,对上了视线。
“……”
宁堃默不作声,沉默的移开视线。
浑身瘫软,想要挣脱他的牵制,也没有办法。
“对不起……哥……”周粟跪在床上,跪在他的面前,双手捧起他的手,贴在唇边,“你看看我……”
周粟的脸上,还有宁堃的巴掌印,“不行,你再打我一巴掌。”
“……”
“哥,你别不说话……”
“……”
宁堃眼皮无力的抬起,像一具空壳,死死盯着周粟,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滚……”宁堃又落了泪,空荡荡的身躯,祈求着,“求你……”
面对周粟,就是再一次面对痛苦,他不想,也不愿意。
他只想一个人,躺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
“……”
宁堃感觉到胳膊上的手松了一些,他抬手,拂走他最后的留恋,身子一软,又重新倒回床上。
“我累了……”宁堃低声说,“你走吧……”
“……”
宁堃动了动身子,背对着他。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躺在这里都觉得天旋地转。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伴随着关门声,周粟轻声说道,“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喊我。”
宁堃闭上眼,选择性的忽视。
爷爷走了三年,他遗忘了三年。
这三年,他没去上坟,没去给爷爷烧纸钱,没给爷爷叠元宝。
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孝顺的孩子。
爷爷生病他不知道,爷爷去世他也不知道,甚至连爷爷的葬礼,都差点错过。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小时候无数次的忍受父母为他准备好的结局吗?
让他们光明正大,蹬鼻子上脸的隐瞒。
宁堃睁着眼睛,看向窗外。
风景那边,窗户外面的小院,还是那样美丽。
只是人变了,爷爷不在了,坐在院子里的,只剩下了周粟一个人。
还记得,初中那几年,爷爷和周粟,就喜欢坐在院子里,吹牛嬉笑。
宁堃晕的无法入睡,只能睁着眼,看着周粟的背影。
看着看着,迷迷糊糊的,眼睛再次闭上了。
还没入梦,一阵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宁堃。
“宁堃!”宁晚栀踹开了房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你有完没完!”
“?”
宁堃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皱眉看着她。
她为什么来了?为什么她这么生气?
“如果你记起来了,你应该懂我们的无奈吧?”宁晚栀眼睛红了,头发全都炸毛,浑身上下透着凉气,像是远道而来,“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
“为什么不说话?”宁晚栀站在床边,说话一哽一哽的,“爷爷……爷爷生病为什么不告诉你……因为爷爷他不想……不想耽误你……你怎么能怪小周哥呢……你知不知道你爸妈……”
“……”
“你怎么能打他呢?”宁晚栀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擦了擦脸,“你知道的,不是吗?……小周哥为什么不告诉你爷爷的病情,为什么抹去你的记忆,你都知道的不是吗……你为什么会恨他呢……”
“……”
宁堃有些疑惑,他歪着头,仔细回忆着。
他为什么不记得。
“够了!我真的受够了!”宁晚栀踢了一脚床头柜,直接给木质的柜子提出一个洞,“我受够了这样隐瞒来隐瞒去,没有人想骗你!哥,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
宁堃抿唇,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声音干哑,“我……不记得……”
“什么?”
“我和周粟,后来见过吗?长大以后。”
宁堃眼神真挚,不带有任何一丝杂质,像是懵懂的少年,渴望着人生的答案。
“……”宁晚栀愣住了。
她盯着宁堃看了好久,最后说道,“哥……你和小周哥,大学的时候相爱了……你也不记得了吗?”
对啊,他们曾经相爱过。
可宁堃,为什么不记得。
好像邹凯越也说过,他们曾经相爱。
还有之前那些,奇怪的,像梦又像记忆的片段。
“撕……”宁堃捂住了头。
好痛。
他怎么不记得……他怎么不记得……
记忆里,只有周粟小时候的事情,长大后,就只有周粟抹去他的记忆的片段。
那周粟,为什么要抹去他的记忆。
瞒着爷爷的病情,又是什么。
“唔……”
头痛欲裂,宁堃抱着头,蜷缩在床上。
他为什么不记得。
灵魂深处的震颤,一次一次洗刷着他的内心。
为什么恨周粟会痛苦,为什么好像灵魂不允许他恨周粟。
“啊……”
仿佛一万根针扎进宁堃的脑袋,本就昏沉的脑袋更加沉痛无比。
“哥……放松……不要排斥……去接纳你的记忆……”
有人将他拥进了怀抱,鼻尖充斥着熟悉的味道。
安神香的味道,还夹杂着茉莉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