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竟是在房间里。

应该是周粟将他抱了进来，只是身边空荡荡的，不知道他又跑哪儿去了。

宁堃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倒也不急着起床，又倒回床上躺了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周粟鬼头鬼脑的钻了进来，轻手轻脚的。

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宁堃闭着眼，假装还没有睡醒。

床上陷下去一块，宁堃能够感觉到他的靠近。

3……2……

还有一步之遥，宁堃猛地坐起来，双手高高抬起，“吼！”

“……”

周粟跪在床上，也没被吓到，倒是无奈，“哥哥，你幼不幼稚，我知道你醒了！”

“？”

没吓到，没意思，宁堃双手一垂，“好吧。”

“快起来吃饭！”周粟上手拽着他，“快点快点！”

“好好好。”

宁堃踉跄的爬了起来，跟着往外走。

踏出房间门的一瞬间，清新的茉莉花香充斥着整个家。

“嘿嘿，”周粟牵起他的手，眼里盛满了欢喜，“我摘了开的最好的放在家里，香吧！”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束插好的茉莉花香，还水淋淋的，应该是刚插好。

宁堃凑上去闻了闻，“好闻，比你买的熏香好闻多了。”

“哥哥~”周粟哀嚎，“那下次你给我选熏香~”

“下次再说吧，”宁堃摘了一朵茉莉攥在手上，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餐厅，餐桌上也摆了一束花，一束漂亮的剑兰，“你什么时候买的？”

手指抚摸上剑兰的花瓣，饱含水分，看样子也是刚摘下没多久。

“刚刚花店送来的。”周粟不以为意的为宁堃盛饭，还给装了一碗汤，“尝尝，我做的。”

餐桌很长很大，可以坐下很多人，他们两只围了一个小角，坐在一起吃饭。

摆的也都是宁堃爱吃的，糖醋排骨，辣椒炒肉之类。

“好吃，”宁堃竖起大拇指，“今天怎么没喊阿姨来做饭？”

“你不是不喜欢吗，就没让她来了。”周粟一直给宁堃夹菜，自己也没吃几口，“正好尝尝我的手艺，我可是在家里学了好久！这是我第一次正式下厨！你多吃点！”

周粟一边说，一边不停的给宁堃夹菜，直到堆起满满的一小碗。

“……”

见堆不下了，周粟也没在强迫那个小碗，眼巴巴的盯着宁堃。

期待着他的好评。

宁堃的碗里已经是小山一座，周粟的碗却还是盆地。

宁堃夹了自己碗里的排骨，给他的盆地填平。

“周粟，你家太大了，走路累的慌，”宁堃含住筷子，抬眸看向他，“不如我们租个小房子住吧，租金我们平摊。”

下午才拒绝，现在又同意。

周粟被巨大的惊喜冲击到了，筷子上还夹着排骨，也顾不及送进嘴里，他笑着抱住宁堃。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饭也不吃了，周粟偷笑，“住在一起好啊，等夏天过去，秋天的时候，我还可以给哥哥摘柿子，摘石榴……”

柿子……

宁堃忽然止了笑意，目光呆滞。

“哥哥？”

宁堃轻声念叨，“柿子……”

像是魔咒，眼前的光明骤然消失，宁堃再次堕入黑暗。

头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宁堃忍不住跪倒在地。

“柿子……”

好像要破土而出，牵扯着神经，要长出苍天大树。

“柿子……”

金灿灿的柿子落在地上，腐烂侵蚀。

有人伸手捡这颗柿子。

触碰到的那一瞬，柿子恢复了生机，看起来香甜可口。

宁堃想要抬头看他是谁，却怎么也抬不起头。

只能被疼痛按压在地，跪地匍匐。

“哥哥！”

是周粟嘛？

宁堃不止头痛，心也痛了起来。

“周粟……”

“哥哥！”

“嗯……”宁堃闷哼一声。

一阵眩晕，身体止不住的前摇后摆。

黑暗退去，那张焦急又漂亮的脸，重新出现在宁堃的视线里。

“周粟……”宁堃堪堪出声，半眯着眼，捂住脑袋，“我头好晕。”

“没事了没事了……”周粟将他拥进怀里，抱得很紧。

宁堃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能够听见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跳。

然后渐渐同频。

宁堃的鼻尖，又传来茉莉花香。

是周粟身上的味道，像是洗衣液的味道，混杂着香水味。

“我做梦了……”宁堃闭上眼，脑海里划过周粟的脸，“梦里有个院子，开满了茉莉花，很香……”

拥着他的人浑身一顿。

“你的家太大，我走不出去……”

“哥……”周粟浑身颤抖，带着浓厚的哭腔，“对不起……”

宁堃想忍住泪，可泪还是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痛，好痛……

朦胧间，宁堃好像看见偷偷见他的周粟，在医院旁的超市里，在家楼下的公园里。

不是看见，是闻见。

他闻到了，反季节的茉莉花香。

“你的熏香，真的不好闻……”

“呜……”

周粟头埋在宁堃的颈间，颤抖着，哭的越来越大声。

“钓不到鱼，也不要再耍赖皮了。”

一片一片记忆的碎片，拼凑出不完整但美好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