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开心,感受不到痛苦,那为什么会遗忘呢?
盯一样东西盯久了,突然觉得溃疡贴躺在餐桌上,是那么格格不入。
“……”
不对,不对,不对……
宁堃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坐在他对面的人。
那眼神太过犀利,邹凯越浑身一震,立刻止住唠叨。
忍不住心虚,支支吾吾道:“你看我干嘛。”
“邹凯越,我们认识了多少年。”回忆故往,这种温情的时刻,宁堃声音却格外的冷咧,“从大一开始?”
“是啊……”邹凯越尴尬一笑,“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宁堃就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看的邹凯越疯狂躲避,疯狂扒饭,“干什么啊,突然一下的,赶紧吃,一会儿回去还有事要忙。”
筷子越叨越快,宁堃突然夹住他的筷子,阻止他继续吃饭,“上次我就想问,周粟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
“……这你问他啊,你问我干什么,”邹凯越避着宁堃的视线,端着餐盘站起来,“我吃好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啪!”宁堃筷子一拍,夺过邹凯越手里的餐盘,连带着自己的餐盘,往收餐车里一扔。
也顾不上食堂里其他同事异样的目光,拽着他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宁堃!”邹凯越挣扎,“你放开我!”
在科室里,宁堃的力气不算大,跟邹凯越比,更是不值一提。
可就是这样,邹凯越竟挣了几次,都没有挣脱开他的钳制。
食堂在一楼,宁堃拽着他走到了无人的医院侧门,随即松开钳制。
宁堃背对着邹凯越,肩膀起伏。
“我从没有问过你,因为我以为你不知道,”宁堃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随后平稳住,“邹凯越,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失忆了。”
“……”
宁堃转过身,眼睛通红,他看着邹凯越,“你跟周粟认识,是不是。”
为什么那么巧,一个门诊的医生,帮急诊病人处理伤口。
为什么那么巧,他们会一起出现在食堂。伤口那么小,需要二次复查吗?
为什么那么巧,周粟知道邹凯越这么隐秘的秘密。
邹凯越依旧沉默。
宁堃举起溃疡贴,“邹凯越,你从没有过口腔溃疡。”
认识十几年,宁堃从没听过他抱怨口腔溃疡。
“……”邹凯越不忍看他痛苦的眼神,暗骂一声,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是,我们认识。”
所以,不只是父母隐瞒,连天天在一起工作的朋友,都在隐瞒。
“但是,我的身份也是他最近才知道的,”邹凯越解释道,“宁堃,这件事我没有故意瞒着你。”
“……”宁堃苦笑,重要吗,不重要了。
他摆摆手,“我知道了。”
二十年,周粟说,他们认识了二十年。
那周粟和邹凯越认识,也不算奇怪。
只是为什么,他的心那么痛呢。
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不能让他知道。足以让所有人都瞒着他,都欺骗他。
背叛?
不,应该不会。
“他接近我,是谋划好的是吗?”宁堃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你们都知道是吗。”
“不是谋划……他只是没有再躲着你……”
第一见面,是因为周粟是医院里的讨论中心,是他主动去看的。
他成为焦点不是一天两天,宁堃的好奇也不止一次两次。
可不是因为这个没见到,就是因为那个没见到。
只有那次,见面了,然后事情飞速发展,直到今天。
不……
“……你嘴里,还有几句真。”
宁堃不信,谁也不信。
“难怪……”宁堃想起来了,“难怪每次我说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你从来不问为什么,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打破沙锅问到底,才是邹凯越。
“原来你知道啊,所以你不问。”
宁堃气极反笑,“我以为你是尊重我,才不问……”
“宁堃……”邹凯越低下头,纠结很久,“有些事,我不可以告诉你,但有些事,我可以告诉你。”
“你想告诉我什么?告诉我这些欺瞒,都是为了我好?”
“不……”邹凯越掏出口袋里所有的溃疡贴,装进他的口袋,“这是周粟让我给你的,我可以告诉你,他是真的爱你。”
“……”
“我不知道你想起了多少,但他的离开和隐瞒,都是迫不得已。”作为旁观者,作为拥有那段记忆的人,邹凯越平等的心疼他们两个,“你还记得,前两年,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女孩子嘛。”
他记得,那个女生长的算不上漂亮,但是很活泼,很爱撒娇……
宁堃抬头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诉说。
“你相亲过那么多次,那是你唯一一次,真正答应相处,”邹凯越背靠着墙,看向天空,他在回忆那段过往,“周粟知道之后,他疯了,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