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幺儿拎起那袋子猪肉,便道:“这些猪肉绝对没有两斤,老板,你用的秤是八两秤吧?”
摊主的秤被人一下子看出是鬼秤,却无奈集市上人多,只得压低了声音道:“你这小姑娘可真不简单,我在这卖了两年多,还没人看出来,那我实打实称给你两斤,你可别往外乱说。”
沈南辙拎了重新称的猪腿肉,送李幺儿上了去罗府的马车:“你可真厉害。”
李幺儿朝着沈南辙狡黠一笑:“我经常跟着娘卖菜,这方面可熟了,以后沈老板买什么,尽管带上我!”
“好。”沈南辙笑了笑,目送着马车离去。
回到铺子里,却是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的大哥,沈牧山那个忙着考科举的儿子——沈择之。
沈择之生得白面儒冠,跟他爹一样身量高挑,却没继承那副刀尖一般的眉眼,五官柔和,着一身青色长衫,瞧着倒真有些书卷气。
不过此时他却倒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口中还呢喃着几句梦话。
沈南辙一走近了,就闻到一股子浓浓的酒气,不由得皱起眉,问道:“他怎么会在这儿?”
“应是喝醉了,迷迷糊糊就来这儿了。”周砚纾道,“一进门就趴桌子上睡着了,叫他也不答应。”
“看出来了,身上好重的酒气。”沈南辙拍了拍沈择之的肩膀,轻声喊道,“侄儿?”
沈择之手指动了动,似有所觉地半睁开眼:“……二叔。”
“你醒了就好。”沈南辙松了口气,“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我想吃爷爷做的米线了…”沈择之强撑着眼皮,“要是他还在就好了。”
“沈择之,”沈南辙问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
“我知道,这是二叔家的米线铺子,”沈择之迷迷糊糊道,“我今日又被先生训了,不想回家,走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进来了……”
听到这话,沈南辙心里有些诧异。
在大哥口里,他这宝贝儿子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十六岁那年就中了秀才,夸得他像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就等着今年秋试大展身手了。
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沈南辙倒了一杯醒酒,摆到桌上,轻轻一拍沈择之:“那你先把这个喝了,清醒了一些就早些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我爹老训我。”沈择之醉了,一杯醒酒茶下肚,还是什么话都直接往外说,“我其实根本就不想参加那劳什子——”
话说到一半,沈择之倏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撂,又倒头睡了过去。
沈南辙:“……”
周砚纾有些头疼道:“这下可如何是好?”
“把他扶起来送回去?”沈南辙也很头疼,他试着想把沈择之扶起来,可片刻前才倒头睡下的沈择之被他一碰,立马打了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沈择之扶着桌角,又用力晃了晃脑袋,神色恢复了一丝清明:“二叔,今日择之冒昧,我这就回去——”
说完,沈择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却一个不稳,赶紧用手一撑桌子,又没撑稳,直直在地上摔了一跤。
那桌子上摊着的几张纸也被扒拉得掉到了地上——好巧不巧,正是沈南辙之前琢磨的米线机图纸。
沈择之吃痛,却还是立马捡了那几张图纸,想递给沈南辙,看到图纸上的内容,伸到一半的手又顿住了。
沈南辙想拿那几张图纸,却扯不动。
只见沈择之愣愣地盯着那几张图纸,一语中的道:“这上面画的机子,是用来压米线的吗?”
沈南辙吃了一惊:“你竟一眼就能看出?”
“其实我也喜欢研究一些奇巧机关,”沈择之察觉到自己直接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妥,囫囵将图纸塞到了沈南辙手里,“抱歉,我不该看的。”
沈南辙接过之后立马将图纸收了起来:“无碍,你既清醒了,就快回去吧,免得大哥担心。”
“好。”沈择之有些僵硬地转过身,走之前又转过头来,犹豫道,“那个图纸,我也许能帮忙改改。”
“啊?”沈南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抱歉,是我失言。”沈择之摆摆手,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日沈择之的突然来访,沈南辙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一个小插曲。
准备好第二天的食材,洗漱一番正准备睡下,却看到院外悠悠来了一辆马车。
那样富丽堂皇的装饰,沈南辙不会认错。
是罗府的马车。
大晚上的,罗府怎么突然派了人来?
沈南辙心里疑惑着,出了院子,马车也正好在院门前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瞧着眼生,见到沈南辙便问道:“你是给府上送菜的沈老板吧?”
“是,今夜突然来访,可是有什么急事?”
“罗老爷专门找了几个大夫,让你明日一早就去罗府,把今天你送去的菜都重新做一遍,他要一一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