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纾把簸箩一放,撑着身子站起来,急忙跑过来看沈南辙:“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那根棍子是实心的,再加上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下手又不知轻重,重重的一记下来,再结实的人挨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南辙强忍着背上的剧痛想要起身,才刚撑起来半截,后背传来一股钻心蚀骨的撕裂感,刺得他一个激灵,猛地又向后倒去。
周砚纾顿时就红了眼眶。
沈南辙个头比他高上不少,身体也比他沉上许多,周砚纾蹲下身子,让沈南辙半截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才把他扶稳,没有朝身后的墙上撞去。
有街坊见到厨房里的情景,大喊:“打人啦!快报官——”
不想掺和这场闹剧的,都紧闭着门窗,不闻不问;爱看热闹的也都退到一旁,大气不敢出,唯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嚷得更大声了。
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并且还添了一丝诡异的和谐——安静的更加安静,兴奋的更加兴奋。
打了人的汉子把手里的棍子丢到一旁,手忙脚乱道:“我没想打你的,是、是石大年给我钱,让我来砸你家店铺,给你教训的,你要怪,就怪那个石大年!”
石大年气得跳脚:“你这个老汉,我叫你砸店没叫你打人,你下手怎么那么不知分寸!”
还在外面的几名壮汉见情况不对,就连雇他们的石大年都乱了阵脚,纷纷丢了棍子,跟一群逃兵似的四散跑开了。
连那坐在马车上牵着马的车夫都跳下车来,丢掉缰绳,放着马匹和一箱箱菌子不管,弃车而逃了。
打人的壮汉一见石大年雇来的家伙们都逃走了,对着沈南辙匆匆道:“真不是我要打你的,是那个石大年——”
“都是些怕事的家伙。”石大年气急,捡起地上的一只碗就朝着汉子扔过去,“之前不是跟我说保证狠狠地打的吗,这会倒是想赖到我头上来了!”
汉子连忙一个闪身,躲过飞来的碗,碗直直砸到他身后的墙上,哗啦一声碎了。
汉子又对着沈南辙心有余悸道:“你别怪我,怪石大年,我先走了——”
石大年对着汉子逃窜的背影啐了一口:“不成气候的杂碎!”
周砚纾看着他们狗咬狗,直在心里冷笑。
沈南辙用手肘撑着地,试了好几次想站起来,都徒劳无功。
石大年雇的家伙们都跑得无影无踪,街上看热闹的街坊们乱作一团,失了束缚的马受了惊吓,拖着空荡荡的车厢在街上横冲直撞起来。
“快!快牵住那匹马!”
“它后面还拖着车厢,谁敢拦啊?”
“都别吵都别吵!你们让马都受惊了!”
本来就混乱一场的街道就像失了控的海啸一般,更加嘈杂无序。
石大年这厢还指着外面骂街,一看自己马跑了,又着急喊道:“诶!我的马!停下!”
受了惊的马健步如飞,犹如野猪突奔,路过的人们都对其避之不及。
石大年见状冲了出去,对着那些慌忙逃窜的行人喊道:“你们谁帮我把马车拦下了,我石大年重重有赏!”
一时之间,沈南辙被众人抛之脑后。
沈南辙半个身子都靠在周砚纾身上,他深深望着自家小夫郎,强行撑起笑意,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虚弱:“砚纾,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半身不遂了?”
周砚纾眼眶红得像颗樱桃,剜了他一眼道:“尽说丧气话!我先扶你到榻上躺着去。”
沈南辙骨子里倔得很,又使劲撑了一把,除了一阵钻心的剧痛,仍是徒劳:“嘶——我还想自己试试能不能起来。”
周砚纾心里就像被人用刀割一样痛:“别倔了,我扶你到榻上。”
沈南辙叹了一口气,无力地笑着:“我可是很沉的。”
周砚纾手上发力,道:“我自小就开始干各种杂活,别以为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张子秋悄无声息地走进厨房里,看到周砚纾正把沈南辙往榻上扶,和周砚纾沉默着对视一眼,便十分默契地上前帮忙。
在两人合力之下,沈南辙才被稳稳当当地扶到榻上躺着。
沈南辙看着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张子秋:“多谢你了。”
随后又深深望了周砚纾一眼:“还有我家小夫郎,这时候也就你还愿意陪着我了。”
周砚纾道:“别贫嘴了,你就好生歇着吧。”
等他俩唠完了,张子秋才道:“之前我爹不准我出门,现在才钻了空跑出来……”
周砚纾摆摆手道:“现在的人大都墙头草,见风使舵,你能来就已是非常难得了,不用说那么多,我们会记在心里的。”
张子秋摇摇头:“我们家与你们合作,这种时候能帮的自然该帮帮。周大哥你在这看着沈老板,我去请大夫。”
周砚纾紧紧抓着沈南辙的手,道:“好,劳烦你跑一趟。”
“客气了。”张子秋点点头,便小跑着出去请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