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时,是在一间安静的卧室里。
白色的窗帘半敞,晨光正从阳台斜斜落下,玻璃上凝着一层初春的水汽。屋里干净整洁,木质书架,黑色地毯,角落有一盆养得太好的龟背竹。
桌上放着一只咖啡杯,温度已凉,杯沿有一抹指纹。
萧景焱坐起身时,喉咙发涩。
梦境像海水一样退去,带着碎片、光影、声音、血与火,还有那个人冷淡的眼神——
他一时间无法分辨梦与现实之间的边界,只觉得脑中某个最深的地方,空了一块。
他走下床,靠近阳台。
街道静得过分,只有风吹过枝头的沙沙声,像是在轻声对他讲什么。
那个人的影子,也仿佛一并消失。
**
手机屏幕亮起,短信提示浮动:
【周六晚聚会,别迟到,地点老地方。】
发件人署名:“程昱”。
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脑中闪过不属于现实的一种违和感。
然后他低声道:“……程昱?”
这个名字听起来熟悉,却像从别人记忆里偷来的。
他翻开通讯录,信息整齐,联系人清一色是真实而合理的朋友、合作伙伴、亲属。
——可没有顾清尘。
他翻了整整三页,仍旧没有。
他坐回沙发上,慢慢捏着眉心,那种不安越来越明显。就像他原本该记得一个名字,一个声音,一个握住他的手的人——却全被挖空,只剩下感觉。
他甚至不记得他叫什么。
但他记得那人眼尾的弧度,低头吻他手背的动作,还有那副耳钉,金色的底托上嵌着一点冷红。
他喃喃地说:“你是谁?”
却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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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还是去了聚会。
是一群大学时期的旧同学。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程昱看见他时显然惊了一下,随即快步迎上来,拍了拍他肩膀。
“你终于出现了。”
“我还以为你真死在研究所了。”
萧景焱没有接话,只礼貌地扯了下嘴角。
包间里灯光明亮,气氛热络,旧友说笑,觥筹交错,没人注意到他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自始至终只喝了一杯冰水。
有人问他还在做旧项目吗,他说嗯。
有人问他是不是已经升了主任,他说没兴趣。
他一直在等。